鳳長鳴看著楚風,皺了皺眉頭,然後點了點頭,道:“陳棟楠,你帶他去梧桐山,看著他一些,等他祭拜完了便讓他下山,不得久留。”
鳳長鳴言訖便轉身進入了大殿,鳳翔天看著楚風,微微瞑目,便也跟著進入了大殿,大殿的門隨之轟然關閉。
一直在大殿外等候的陳棟楠也露出了為難的神情,他咬了咬牙道:“你們跟我來。”
陳棟楠說完便也不再說話,隻管埋頭在前帶路,也不管楚風到底跟不跟得上,所幸楚風雖然多年不曾回鳳鳴山莊,但是道路記得卻也熟悉,所以即便陳棟楠不多作等待,他也知曉應該往哪裏走。
“大莊主答應得真是爽快啊。”珊瑚看著遠方那個細小的黑影,眉頭微微一蹙道。
楚風一怔,道:“怎麼……很是奇怪嗎?”
珊瑚點了點頭道:“現在我們與鳳鳴山莊的立場可是不可調和的,他這般答應對他沒有絲毫好處的請求,未免也太奇怪了一些。”
楚風想了想道:“但是也沒有壞處不是嗎?”
“然而我們終究是他們的敵人。”珊瑚強調道。
楚風搖了搖頭道:“我很多時候都覺得……哪怕是敵人,其實也未必就要一定處處設法令對方難堪不快,畢竟……很多時候為敵其實也隻是立場與訴求不同,並非誰就一定是醜惡到極點的存在。我在鳳鳴山莊呆過幾年,所以……兩位莊主的心胸氣量我還是很信任的。”
珊瑚一愣,旋即道:“大哥你真是個奇怪的人,我發現用常理有些難揣度你。”
“是嗎?”楚風的神情有些困惑,沒有理解珊瑚的意思。
珊瑚沒有解釋,而是頓了頓,才很是嚴肅認真地道:“大哥,雖然我涉世未必有你深……但是我覺得……你還是把人心看得太簡單了,大哥你有著這般磊落的胸襟氣度,但是旁人卻未必有,你用自己的心胸去揣度別人……太危險了。”
楚風聞言不禁笑了笑,道:“不然,我又與那些人何異呢?”
珊瑚愣了許久,才不由得掩唇笑出了聲。
是啊,眼前這個人就因為是這樣才讓人信任,如果他不是這般,又與其他人何異呢?
梧桐山久無人居,變得愈發像是一片杳無人煙的荒山。
蒼山疊翠,翡翠與日光相和,深淺交疊,輝映出一片清明色彩。
流水衝簌,淙淙聲響,與林間棲鳥鳴啼相互交和,更成一曲絕響。
那座看起來弱不禁風的草廬依然有些扭曲地佇立在潭邊,多年風雨,隻是使得它看起來有些陳舊了而已,卻完好如初。
而那寒潭清泉,與泉邊的那塊大石,也不曾有絲毫的轉移——一切都和往日景象相差無幾,隻是大石上少了一個盤坐的身影,院落中,沒了一個打掃的少年。
楚風有些感慨地走在這自己生活了三年多的院落中,然後他看向寒潭,露出一絲笑容。
楚風推開草廬的屋門,草廬之內的陳設,和他離開之前一模一樣,沒有絲毫的變化,隻是已經落了些許灰塵,想來這些日子,布晶和藺琿也沒有心情再來這裏打掃了。
楚風從角落裏翻找出一塊抹布,和一個陳舊的水桶,然後走向寒潭,在潭水中打了一桶水。
寒潭裏的魚大概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人影了,所以楚風的影子倒映而出時,頓時便在潭中翻滾起來,濺起無數水花,將楚風身上濺得到處都是。
魚好像都已經長大得不得了了,大概可以吃了吧。
若是師傅知道自己的念頭,會怎麼想呢?
楚風有些促狹地想,然後將手中的抹布浸入桶中打濕,開始擦除草廬裏的灰塵。
“大哥的師傅,一定是個很了不起的人。”珊瑚坐在寒潭邊的大石上,忽然輕聲自言自語道,盡管這個距離,楚風也聽不見她在說什麼。
珊瑚之所以會突然有這樣的念頭,不是因為對楚風的盲目信任,而是在她坐在石頭上的那一刹那,她仿佛感覺到了什麼東西,在撞擊自己的心靈,使得自己很多之前看不破,想不透的問題,都在隱隱約約之間,仿佛看到了一絲希望。
不是說破,而是指點。
這個世界上,想要說明一個東西是什麼很容易,但是要引導人去用思考的方式,去自己尋覓一個屬於自己的答案,卻極其不容易。
前者與後者之間的差距,也是天壤之別。
但是此刻,坐在這陳涵昔日盤坐靜思的大石之上,珊瑚竟然會有一種受到冥冥之力引導,若有所思的感覺,又讓珊瑚如何不對這個隻是在來的路上聽楚風簡單陳述過的陳涵心生敬意。
一個百年間鳳鳴山莊最大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