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沒有聽到楚風的話,仿佛還沉浸在自己那綺麗的夢境之中,不願意蘇醒過來。
楚風沉默著,過了許久,才悠悠地道:“前輩,晚輩不知道應該要如何做才能讓您蘇醒,傾聽晚輩的懇求,但是晚輩不會因此放棄的,晚輩願意在此等候,一直等候到您蘇醒為止。我知道那個時間不會太久,也許是十年,也許是二十年,但是我都會等下去。”
楚風握住了身邊楚紫兒的手,檢視著楚紫兒體內的情況,現自己之前為楚紫兒所渡的真氣都已經被她體內的死氣蠶食得一幹二淨,死氣又開始衝擊楚紫兒那極不穩固的最後一縷神識。
楚風有些慌忙地將自己的真氣源源不斷地輸入了楚紫兒的體內,在楚紫兒體內的死氣之中衝撞開一條路,趕到了楚紫兒的神識附近,為楚紫兒加固那一縷神識。
忙碌完這一切,楚風渾身已經被汗水所打濕。為楚紫兒加固神識,抵禦死氣變得越來越困難,再重複這樣的輪回,也許不會太久,短則三五,長則一二十日,楚風也會再無力抵抗那強大得早已將楚紫兒蛀空了的死氣。
那個時候,等待著楚紫兒的隻有死亡。
這仿佛就是在嘲弄楚風一般,因為他剛剛才了要一直等到西王母蘇醒,無論需要多麼漫長的歲月。
但是事實卻給了他狠狠的一記耳光,告訴他,他的時間並沒有那麼多了。
他等得起,但是楚紫兒卻等不起了。
楚風沉默了許久,才握緊了那冰涼的手,道:“前輩,紫兒等不起了,她已經快要死了。我救不了他,我隻能求你們的幫助。主事前輩不能幫我,我已經沒有什麼能讓他感興趣的東西了,所以我隻能求您了,哪怕是用我的命來換,我也願意。”
回應楚風的依然隻有沉默,如死一般的寂靜。
楚風的一隻手攥緊了自己的衣物,他顫抖著咬了咬牙,才繼續道:“前輩,我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打動你,我能給你的我都可以給你,如果這都還不夠,我唯一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楚風微微撣了撣膝蓋,而後便跪了下去,沒有猶豫,沒有遲疑。
他一隻手握著楚紫兒的手,一隻手攥緊了自己的袍子,聲音有些沙啞地道:“我時候想要修道,他們嫌棄我的資質不願意收我,我爹在大殿門前跪了三三夜,直到人都暈厥了過去,他們才被我爹的誠意所感動。”
“如果跪拜真的是一種誠意的話,那麼我可以跪下去,在這裏一直跪下去,跪到荒地老,跪到海枯石爛,跪到您相信我的誠意。我隻求您,在紫兒失去最後一線生機之前,給她一個機會。”楚風的眼睛有些紅。
這個跪拜他不覺得屈辱,但是他卻覺得有些無奈。
誠意真的體現在跪拜之上嗎?
楚風不知道別人怎麼想,但是他真的不這樣認為。
如果真的尊敬一個人,那麼他看一個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會懷有敬意,如果他尊敬一個人,想到他的時候,也會心懷敬意。
哪怕是平視,甚至因為身高而俯視,但是那目光卻是在仰視,是在致以敬意。
但是若心裏不敬一個人,哪怕禮儀做得再全麵,哪怕禮儀做得再認真,心裏卻不會有絲毫的敬意,目光中也隻會有怨憤。
哪怕身子已經卑微到了塵埃之中去,也不意味著,他是仰視著眼前的人。
但是至少,現在,楚風在誠心誠意地跪拜著沉睡中的西王母。就像是凡間那些在觀宇之中跪拜神仙,祈求保佑的那些凡夫俗子一般,真心實意地祈求著上蒼的垂憐,無比恭敬地懇求著被賜以恩德。
楚風跪拜在地,而後緩緩地躬身,將自己的頭顱猛地磕倒在地,撞擊著那一張獸皮的地毯。
楚風頑固地重複著這個動作,沒有停頓,就像是一個生就是為了執行這個命令而生的人一樣,虔誠而嚴肅。
楚紫兒渙散的目光看著楚風,黯淡無光的眼眸裏終於有了一些色彩,她的嘴唇微微顫抖著,似乎想要出什麼聲音來,但是最後卻隻是出了沒有任何意義的“嗬嗬”的聲響,就像是野獸在哀嚎一般。
唯一能夠看出楚紫兒思緒的,大概是那從她眼角中流淌而出的兩行清淚,猶如斷了線的珍珠鑽石一般,“劈劈啪啪”地垂落遍地,仿佛是在為楚風痛心難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