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駑冷冷地看著楚風,聽著楚風的呐喊,笑容愈燦爛。 . .
他感受到了楚風的變化,他感受到了那一股極其可怖的力量,然而他並不在意這一切。
他依然在等著,等著穆少恩前來。
穆少恩不來,他就會把楚風釘死在這裏。
這就是他所需要做的事情,反正他們都是自己要殺的人,如果不能一起殺的話,那麼便分開殺,也沒有任何的區別。
楚風的呐喊聲漸漸地平歇了下去,他的頭顱低垂著,髒汙的長披覆而下,遮住了他的整張麵龐,也遮住了所有的陽光。
他的眼裏再看不到一絲的光亮,隻有那城門下流淌著的鮮血,觸目驚心的鮮血。
他不言不語,他也沒有任何需要表達的,他隻記住了一個事實,那就是路駑該死,路駑必須死,哪怕路駑曾經對他很好,但是那已經是過去了。
現在在城牆上的這個路駑,必須死。
無論付出任何代價,他都要殺了路駑。
任何代價!
如果執法者已經顧不上這些凡人的性命的話,那就讓他來!
他不是正義,他也不是法則,他更不是一個所謂的純潔無辜之人。
他是修士,但是他更是一個凡人的兒子,他是一個被修士殘忍殺害,而修士卻根本都不知道其存在的男人的兒子。
從很久之前楚風就一直知道,他更願意把自己歸結為凡人,而不是修士。
凡人楚風,而非修士楚風。
遲早有一日,這些人要為他們的行為付出代價,血的代價。
一股力量在楚風的體內激蕩而起,就仿佛是海潮一般令楚風的心潮也隨之澎湃而起——他很少有這麼強烈的情緒,但是更為難得的是……即便在這樣澎湃的情緒下,他的理智依然是清醒的。
極度清醒,所以情緒愈清冽。
楚風的嘴角高高揚起,殘酷而冷冽。
他抬起頭,眼中映照出了落日的餘暉,身下的城門都早已沒有了混亂,有的隻有無人收撿的屍骸,與遍地正在逐漸失去溫度,漸漸幹涸的鮮血。
路駑站在了城牆上,被畢方所影響而變得有些暗紅色的長在晚風中飄揚,那一雙黑得令人毛的眼眸中滿是嘲諷之意。
他張開了雙臂,在城牆上緩慢地行走著,晃晃悠悠地保持著身體的平衡,笑著道:“你看,這就是愚蠢的凡人,愚蠢之極的凡人。我分明不曾殺人,我也不曾動手,他們隻是因為內心的惶恐,就這樣相互踐踏,所以即便死了,又有什麼好悲哀呢?又有什麼好憤怒呢?”
路駑的嘴角微微抽搐著,他看著楚風的眼神之中,又多了幾分憤恨之意,順手一揮,兩片羽劍斬下,將楚風的四肢創麵再次斬開,才憤怒地道:“就為了這些愚蠢的、死不足惜的凡人,你害死了我的父親,你害死我的父親!”
楚風笑了起來,緩緩地道:“路師伯看到你這樣的德行,一定會很欣慰吧,欣慰自己真是撿了一個好兒子,真是沒有枉費他多年以來的教導。”
路駑瞳孔瞬間緊鎖,這**裸的諷刺之意,讓路駑愈瘋狂,他揮舞著羽劍從楚風的身下削下了極薄的一片血肉,極薄,卻讓人極痛。
但是楚風不為所動,看著那片血肉被火焰炙烤熟,而後被路駑撚在手裏,被路駑吞入腹中,才緩緩地笑道:“你的手法真熟練。”
“可惜你的父親早已死無全屍,不然他的肉,我想會更美味。”路駑桀桀怪笑,似乎對自己這句對白極為滿意,眼眸裏開始有興奮的光芒閃爍。
“那我應該要感謝你,讓我的父親終於有了葬身之所。”楚風並沒有被路駑激怒,或者他已經憤怒到了極點,不會因為這樣無聊的挑釁與刺激變得再憤怒了。
當一個人憤怒到了極點的時候,便是最沉靜的時候。此時的楚風便已經沉靜到了極點,一如他平日的溫和,與沉著,不會受到外界的任何的影響,保持著自我的清醒。
路駑一邊緩緩地走著,一邊道:“穆少恩還沒有來救你,他可真是一個貪生怕死的膽鬼。”
“哦?”楚風滿是戲謔地笑了起來,“這樣來,你是一直在等著誰去救你嗎?等著誰去將你從那無法承受的痛苦之中撈出來,但是因為無人去救你,所以你才心生怨恨,才怨恨著這個世間?”
路駑臉色陡然一沉,楚風沒有錯,他曾經一直在等待著他們去救他,然而他沒有等到任何人。
所以他知道了一切的情誼都是虛無,他可以信賴的人……也隻有自己罷了。
他本來想要激怒楚風,讓楚風被憤怒的情緒所折磨,但是他沒有想到楚風竟然會反過來激怒自己,每一句話總是戳中他最痛苦的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