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一聲輕響,血噴如雨。
木葉的頭顱,旋轉著滾出了許遠,大股大股的鮮血,從木葉的頸間噴射而出。
“哥!”木秋雨發出一陣痛苦的哭嚎,撕心裂肺。
她想要看到木葉的身軀再生而出,但是她注定了失望,那一具沒有了頭顱的軀體隻是無力地垂落下了雙臂,然後蹣跚著向她走了過來,跌跌撞撞,仿佛隨時都會摔倒一般。
木秋雨早已無法忍耐自己的眼淚,痛哭著,呐喊著,她心中沒有憤怒,沒有仇恨,有的隻有無盡的悲傷和痛苦。
那一刻,木秋雨發現自己的空崩塌了,她知道從今以後,再也不會有一個身影站在自己身前,為自己遮擋所有的風雨了。
“哥……”木秋雨的哭聲變得很虛弱,很疲憊,隱隱之間甚至已經充滿了沉沉的暮氣,就好像是一個垂死的老人的囈語。
步淩關沒有阻擋木葉的身軀,隻是沉默地看著木葉跌跌撞撞地走到了木秋雨的跟前。
木葉那沒有頭顱的身軀緩緩地跪倒在地,伸出手,慢慢地撫摸著木秋雨的麵龐,仿佛是留戀,仿佛是不舍。
他摸到了木秋雨眼角的淚水,那濕潤的觸感使得木葉的身軀微微顫抖起來,他擦幹了木秋雨的眼淚,木秋雨的眼淚卻依然不斷地湧出。
木葉重複著擦拭眼淚這個動作,不厭其煩,沒有一丁點的凶惡,有的隻有溫柔與疼愛。
就像很的時候,的木秋雨摔破了膝蓋,她哭泣的時候,哥哥也是這般溫柔地不厭其煩地擦拭著她的眼淚。
“秋雨不要哭,我會在你身邊的,一直一直。”
哥哥陪著她走過了太多的凶險,不管遇到什麼危險,她都知道,哥哥會在她的身邊,有哥哥在,她就永遠都不用害怕。
這麼多年,哥哥為她付出了太多的東西,她卻沒有什麼能夠回報給哥哥的東西,甚至到現在,哥哥還掛念著她,還想要安慰他。
而她卻無法伸出手去抱住哥哥,去留住哥哥身上最後殘餘的體溫。
她甚至還在哭泣,讓哥哥走得都無法安心。
她能夠做到的,她能夠給哥哥的隻有最後的一個承諾,一個永遠都不會被違背的承諾。
“哥哥,我不哭,我再也不會哭了。”木秋雨沙啞著聲音道,眼角的淚痕在刹那之間幹涸,所有晶瑩的眼淚都被她噙在眼眸中流轉,卻沒有一滴流淌而出。
木葉的手微微摩挲著木秋雨的眼角,發現眼角再沒有眼淚流出。
木秋雨似乎看到了木葉的笑容,她也笑了起來,璀璨而溫柔。
然後,木葉一頭栽倒在屍山之中,再沒有能夠站起來。
“你帶來的隻是痛苦,不是什麼光明,住手吧,現在住手還來得及。”珊瑚在做著最後的努力,試圖勸步淩關,哪怕她心裏其實知道,她此時的嚐試,其實根本就注定了不會有任何的結果。
步淩關對整個世界的絕望轉化成為了現在的瘋狂,他已經無法被阻止了。
步淩關看著木葉與木秋雨,沉默了片刻,才沙啞著聲音道:“你隻看到了你眼前人生離死別的痛苦,卻不知道在整個六界都有一樣的痛苦在上演。我曾經真地以為依靠人力可以扭轉這一切,我以為隻要堅持就能看到希望,但是事實證明這一切都是錯的。”
“我走遍過六界,空氣中充斥了野蠻的氣息,強者欺淩弱者,弱者欺淩更弱者,人們相互傷害,相互殘殺。遭遇了不幸的事情,每個人都以為自己很痛苦,所以見不到旁人的痛苦,為了自己不痛苦卻使得旁人更痛苦。”
步淩關慢慢地著,眼神裏充滿了惆悵,想起了太多的痛苦的回憶。
“人類在災之下數十萬甚至百萬千萬的生靈化為枯骨,盡管那些權貴搜羅了大量的糧食物資,米爛在糧倉裏,錢腐朽在倉庫中,如果它們拿去賑災就不會有那麼多人流離失所,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我的師兄因為悲憤而劫掠了皇宮,將這樣的錢財用來挽救那些無辜的生命,卻被執法者以擾亂人間秩序所殺。”
“這樣的事情,是不是痛苦?”
“這樣痛苦的事情還在整個六界上演,你們可以隻看見在眼前出現的痛苦,看見眼前的兩三個人的痛苦,卻不知道,還有成千上萬的人也同時在受苦。你們的同情心太廉價,太卑微,就好像是人間典籍中那一位自欺欺人的君王,因為不忍心看到眼前的羊被宰殺,就換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宰殺一頭牛。看不到的事情,就可以裝作沒有發生,所以就與我徹底無關,再沒有任何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