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皇苦笑,嘴角有些苦澀。
他一直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也一直承受著煎熬與折磨,可是他回不了頭了。
他無法躲過自己內心一次次的問責,他也想過要放下,但是每當想起當年的事情,他的心都仿佛刀絞一般的疼痛,他無法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他隻有通過這樣的瘋狂來告訴自己,自己至少在為他們做一些什麼事情來彌補,至少自己要對得起他們對自己的尊敬與愛戴。
守護不好人民的君王,無顏再為君王。
就這樣吧,讓一切都終結,讓萬事萬物都毀滅。
自己也好,那些曾經尊敬愛戴自己的人民也好,都化為虛煙毀滅吧,他也就不用再承受那無盡的悔恨自責與良心的煎熬。
人皇閉上了眼睛,手中的劍影倏然斬落而下,帶著無盡的恨意,帶著無盡的憾意。
劍影清嘯。
楚風清楚地知道那一道劍意已經斬落了下來了。
他什麼也沒有想,隻是默默地看著眼前的大地。
自己輸了嗎?
自己似乎的確是輸了。
自己還有反抗的餘力嗎?
自己如果還有反抗的餘力,又怎麼會握緊了水月劍,連站都站不起來,隻能在這裏靜默地等待著死亡降臨?
那穿透了他心髒的一劍留下的創傷一直無法愈合,他心頭的血依然在一滴一滴地滴落。
那一滴滴心頭血滴落在大地之上,一滴滴摔開,盛開了一朵朵豔麗的花,一瓣瓣花朵相互映照著,美麗到了極點。
那鮮血不斷地浸入大地之中,被枯萎的大地緩慢地吸收,直至消逝。
“哢擦——”
輕微的碎裂的響聲,被鮮血所浸染的混沌土突然裂開了幾條細細的裂紋,一根淺綠色甚至還有些蒼白的植物的芽倏然從大地之下伸展了出來,慵懶地將兩片芽孢舒展開,就好像是才睡醒過來伸了一個懶腰一般的,很是可喜。
那一刻,萬俱靜。
那一刻,時空凝結。
人皇的劍不再落下,他隻是愣愣地看著那毫無顏色的蒼白,神情與地葬如出一轍。
楚風也有些詫異地看著那蒼白的根莖,腦海裏有些空白,他不知道這到底從何而來,又到底是什麼。
那一株的柔弱到了極點的植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著,貪婪地吸收著四周空氣之中的一切一切,甚至就連空間的裂痕都被它所牽引吸收進入了它那的芽孢之中。
它慢慢地成長著,長出了枝椏,抽出了嫩綠的葉片,變成一株的樹苗。
它輕輕搖擺著,枝頭上突然長出了的可愛的花苞。
的花苞是粉紅色的,它在慢慢地膨脹著,成長著,直到了某一刻,它終於飽滿到了極點,無法再被壓抑,便張開了花瓣,吐出了蕊珠,映著一切,恣意地搖擺著,豔麗無比。
那是一朵很好看的桃花,像是美人的腮紅。
楚風看著那一株桃樹想了許久,終於想起來,他還欠葉司青一朵桃花。
原來這就是葉司青的桃花。
楚風不禁得笑了起來。
這株桃花很美,不是刻意的華美,而是自然之美。
如果用人類的眼光來評判它的話,它就是一株普通的桃樹而已,沒有任何的特別之處。
但是這裏是冥界,這裏是萬物不生,地脈斷絕的冥界。
突兀地便生長出了一株桃樹,那似乎在預兆著什麼,用自然的眼光來看待,它勢必會很美,美得不可方物。
地葬看著那一株的桃樹,眼眸了寫滿了不可思議,仿佛眼前出現了什麼神跡一般。
人皇看著那一株桃樹,神色有些恍然,他已經有太漫長的歲月沒有見到過這樣的東西了。
那一刻,不知道為什麼,他的眼角有些濕潤。
桃花開滿了枝頭,桃花又開始凋零。
花開花謝,是無法更改的宿命。
人皇的眼眸裏流露出傷痛,無法壓抑的悲愴,讓兩行帶著血的清淚順著他的麵頰無聲地滑落了下來。
桃花敗盡,卻是青澀的桃果掛在了枝頭,壓低了一條條枝椏,使得那枝椏輕輕擺蕩著,頗為好看。
青澀的桃果迅速地染上一層微紅的光暈,不再那麼生澀,伴隨著那一根根細微卻柔軟的絨毛,就仿佛是美人微醺的麵龐。
楚風看著那桃樹,沉默了片刻,伸手摘了一個桃果,轉身遞給了人皇,笑著問道:“你吃桃子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