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兩百萬人聽起來會覺得很多,也不比那四百萬少太多——但是其中超過一大半的人都沒有跨過五階進入六階的門檻,剩下的那些破入了六階以後的修士,修為每高一階,人數便隻有之前的十幾分之一,最後這般算下來,九階修士最多不過就七八百人,八階也不會超過萬人左右,七階也隻有十萬多人。
然而實際上的數目會比這樣推算的數目更少——因為所有的八階修士和九階修士都有登記,歸萬裏清清楚楚地記得,鬼國的九階修士……其實隻有四百餘人,八階修士也隻有七千多人。
鬼國的修士不僅僅在人數上占劣勢,在質量之上也與這些來犯之敵相差甚遠,畢竟那些正在進攻著鬼國的修士,是來自於六界的狂徒——而這,還是十前那一場大戰毀滅了相當多修士之後的結果。
守衛離明城,其實早已注定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離明城的陷落,其實始終都隻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城主。”林波走到了城主府的中庭,見到顏君微微一揖,“現在城內的情緒……有些樂觀得過頭了。”
顏君沉默地點了點頭,過了片刻才道:“散播消息下去,告訴他們,離明城快要頂不住了。”
“城主!”林波陡然一驚,他告訴顏君城內的氣氛過於樂觀隻是想讓顏君設法讓城內的鬼國住民們意識到事態沒有那麼輕鬆,以免之後陡然受挫讓整座城市的銳氣都完全陷入恐慌和絕望,甚至因為無法接受落差而直接崩潰。
但是林波萬萬沒有想到,顏君一出口便是這般極端的做法,要直接將最絕望的事實擺在所有人的麵前。
林波無法想象,一旦這樣的事情在城內傳播而開,會造成怎樣的恐慌和動亂,隻怕根本不需要等到守城大陣被從外攻破,鬼國的人心倒是從內部就徹底亂了!
那個時候,再想要補救就徹底沒有機會了。
林波驚慌地看著顏君,遲遲不敢應命。
顏君擺了擺手,道:“吩咐了你便去做吧,如果連這樣的絕望都無法應對,趁早離開離明城,和那些老人孩子一起躲進避難所去吧!”
林波咬了咬牙,抱拳道:“林波領命。”
城東的一處房頂之上,坐著一個中年男人。
男人從懷裏取出了一個饃,一個有些幹巴巴的饃,掰開了一塊,放入了有些幹裂的嘴唇裏,默默地咀嚼著。
他的身邊放著一張黑鐵的大弓,弓弦上有些斑駁的痕跡,仿佛是什麼深紅色的液體幹涸了之後所留下的痕跡,還散發著淡淡的腥味。
他一邊默默地咀嚼著口中的饃,一邊仰著頭,很認真地看著空中落下的一道道光芒如暴雨一般落在氣罩之上,激發一圈圈漣漪。
忽然,他掰饃的右手猛地往下一搭,按住了他身邊那張剛剛被拿起了三寸的黑鐵弓。
男人低下了頭,看著眼前那個有些不好意思的瘦弱少年,眼眸之中滿是淩厲的光芒,讓人不敢直視。
少年人有些惶恐地鬆開了手,有些訥訥地道:“大叔……我就是……就是想看看……”
男人沉默了片刻,右手拿起了黑鐵弓遞到了少年人的跟前。
少年人有些驚慌地道:“給……給我嗎?”
男人點了點頭,有些僵硬的的麵容上露出了一絲微笑,很平和,讓人很安心。
少年人緊緊握住那張大鐵弓,瞪大了眼睛,仔細地打量著那張黑鐵弓,就仿佛那張鐵弓之上充滿了無限的力量一般,神情之中充滿了難以壓抑的欣喜。
昨夜裏,他親眼看到男人彎弓將一個個敵人射落,就仿佛是在打獵一般,他早已將這男人視為了大英雄,此刻摸到大英雄的武器,自然難免興奮。
男人看著那個少年人摩挲著他的大鐵弓,神情之中有些欣慰。
這張大鐵弓陪伴了他漫長的時間,卻在過去的八十年間被埋沒在塵埃之中,直到昨夜從被他從一堆廢銅爛鐵之中找出,再一次背在了身上。
他看得出眼前的這個少年真心喜歡他的那張弓,如果現在是平日,也許他便將這張他以為再也用不到的弓送給了眼前的少年人。
但是現在不行。
現在他還要用這張弓去射落更多的敵人,他還要和這張弓並肩戰鬥下去。
直到敵人被斬殺殆盡,或者直到他,戰死在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