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出去。”少年人喃喃自語,聲音很輕,很輕,宛若蚊蚋。
“嗤——”一道劍氣斬落,將少年人扶住鐵弓的手臂徹底斬斷。
鮮血噴出,少年人發出痛苦的呻吟,他的身形一陣踉蹌,卻又猛地向前傾倒,重重地壓倒在那張鐵弓之上。
鐵弓宛如一口利劍,插入了少年人的胸膛,一股股鮮血瞬間便淋遍了鐵弓,將那張鐵弓徹底染紅。
“吱吱嘎嘎——”
鐵弓發出一陣痛苦的呻吟,就好像要斷裂了一般。
少年人染滿了血與塵埃的臉龐低垂著。
“滾出去。”
他無力地重複著這樣的語句,涎水混著沒有完全凝固的汙血從口角流出。
“滾出去。”
他繼續重複著這樣的句子,聲音中充滿了憤怒,充滿了仇恨。
如果上給予他力量的話,他會毫不猶豫地把這些仇人從這個世界上徹底地抹除。
然而,上隻是在冷漠地旁觀。
燃燒著的悲痛的鮮血化為了兩行清淚,順著他的麵頰流淌了下來,“啪嗒”一聲,摔落在一地殘磚碎瓦之上。
憤怒的悲嘯從他的喉頭深處發出,繼而回蕩在了空曠的四野。
“從我們的家裏……滾出去啊!”
要讓這些侵略者從他們的家園裏滾出去,是他們每個人的願望。
但是願望這樣的東西,未必就會成真。
色明了又暗,日頭已經垂落在了西方群山,使得西方隻剩下一片黯淡的黑影與空中的昏黃相互映襯。
離明城裏的戰鬥規模在不斷地縮減,絕大多數戰鬥區域都已經停止了戰鬥。
顏君站在城主府,依然不為所動,盡管他的身邊橫七豎八地躺著上百具屍體,他渾身也已滿是鮮血,連白發都被染得發紅。
“城主……”歸萬裏緊緊地握拳,他已經血滿了衣衫。
“昨,彙聚到離明城的人口,一共一百三十三萬七千八百九十五口,黃昏降臨之時,人口銳減至不足萬人,離明城守軍所能堅持的時間……最多不過半個時辰便將宣告全滅。”歸萬裏彙報道。
顏君微微瞑目,道:“八位領隊還剩多少?”
歸萬裏抿了抿唇,道:“姚子虛,餘朝白確認自爆而死;安若素戰死在南街口;明月在給鋒銳隊伍補給的時候被覆蓋式打擊所殺,當場戰死;林波在平歇東三區防務混亂時戰死;諸葛竹、華楠和陳中和還在鞏固西、南、北三方防務,但是隻怕也頂不了多久了!”
顏君微微瞑目,點了點頭道:“萬裏,你準備撤離這裏。”
“城主!”歸萬裏眼神中流露出無限的憤恨,“您走吧,城主,玉碎由我來主持……”
顏君看著歸萬裏慢慢道:“老夫一生快意恩仇,死又何懼?你身為副城主,按理來,自然絕對不許離城,隻是你肩負重任,自然不能在這裏白白殞命。”
歸萬裏狠狠咬牙,道:“城主,我追隨您這麼多年……”
顏君揮了揮袖道:“走吧。”
歸萬裏沉默了片刻,狠狠咬牙,深深一揖,轉身離去。
正因為追隨了顏君這麼多年,所以他了解顏君,他知道顏君一旦決定的事情,便絕對不會再更改。
他所能做到的事情,便隻有遵命行事,如此而已。
顏君看著歸萬裏遠去的身影,瞑目了片刻,才冷聲道:“出來吧,我知道你等這個時候已經等得夠久了。”
一個身影從遠方的滾滾煙塵之中走出,那是一個矮胖的灰衣老者,麵色紅潤,鶴發童顏,背後背著一口長劍,慢慢地踏步而來。
“葛幽泉,我知道你會來的。”顏君看著那個緩慢走近的身影,嘴角微微一挑。
幽泉君在顏君身前三尺的距離站定了下來,而後將背後的長劍解了下來,插在了身前,才微冷道:“如果不是你,大哥他們也不會抱憾終生。”
顏君眯起了眼睛,“嘿然”冷笑道:“如果不是有趙春山那群雜碎,魚又怎麼可能抱憾終生。你和我一樣,隻是尋仇而已,何必那麼多無聊的如果。”
幽泉君沉默了片刻,道:“有理,我便是來尋仇來殺你的。”
顏君眯著眼睛,看著幽泉君,旋即放聲大笑起來,笑了許久才滿是嘲諷地道:“顏君一生,幾時讓他人逞心如意過?”
幽泉君神色微變,伸手握住身前幽泉劍,想要進攻,顏君卻已經飄散而退,一股股青光穿破了層層煙霧轟隆落地,阻絕了幽泉君前進的道路。
幽泉君等了整整八十年。
從八十年前他敗在顏君手裏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等待今。
幽泉劍不止等了八十年。
一百六十年前,顏君三上傲劍洞的時候,他親眼看到星野君被顏君指著麵門痛罵得欲死,顏君一人在八君之中如入無人之境,他在顏君的手下走過了二十六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