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山。
黑夜中等候著的所有的人,都在那一刹那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氣息的波動從那血色的通道之中湧出,猶如狂潮一般在刹那之間席卷了四野。
修為越是深厚的人對這股澎湃的氣息感受越是靈敏,臉色越是震怖,而後震怖在瞬間便成為了無法壓抑的興奮。
那股散發而出的力量很恐怖。
恐怖得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正是因為恐怖,所以便印證了它有著足以讓修士們超越六界的力量。
對於這股力量,每個人都壓抑不住地垂涎著。
楚風的臉色有些痛苦。
他在那股力量之中感受到了一股濃濃的不甘與憤怒,簡直就像是無數冤死的冤魂所發出的控訴一般,充滿了血淚。
他知道那是他吸收了奕虛裕給他的忘川精華之後的特性,忘川本來便是死於當年大戰無數生靈的鮮血與屍骸所形成的,其中充滿了不甘和憤怒,和怨毒和詛咒,所以他也能從那飄來的力量之中感受到這些極其強烈的情緒。
然而令楚風更為痛苦的卻是在這股力量之中,甚至還伴隨著一個女子痛苦的哭泣之聲。
那哭泣聲低沉幽咽,淒楚萬分。
那哭聲很悲哀,不是在悲哀自己,而是在悲哀眾生,令楚風都禁不住悲從中來,眼眶在瞬間便盈滿了淚水,差點便流淌了下來。
楚風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是不是他想到了鬼國的毀滅所產生的幻聽,他隻是握緊了拳,又慢慢鬆開,對鬼國那無數亡魂默默地了一聲抱歉。
遠方的山上,穆子站在山頂。
穆子的右手攥緊了腰間的昆吾劍,關節有些突出,有些發白。
“這地的哭泣,你有聽到嗎?”穆子問道。
女子沉默了許久,才長歎了一口氣,道:“我聽到了。”
“哈。”穆子冷笑一聲,“孤王總要讓他們為他們今日的舉動付出他們應得的代價。”
“鬼國可不是你的人間,鬼國的人死與不死,與你又有什麼幹係?”女子素手托腮,很認真地道,“你隻是人間的君王,守護好你的人間便足夠了,不要再去操心那些與你無關的事情。”
穆子瞑目了片刻,才道:“那我要讓他們付出一些代價。”
“這都過去了多久,你為什麼還是這副脾氣?這個世間……也許根本就不需要你付出這麼多,你隻是做好自己的本分不好嗎?”女子冷笑道。
穆子“嗤笑”了一聲,道:“那你呢,這麼多歲月過去了,你依然不把太多的事物放在心上,可有覺得你的生命有什麼意義?”
“我知道你一直怪我,一直沒有原諒我。”穆子看著遠方,認真地道,“但是我當年如果不在外征戰,這些哭聲會響徹人間的每一個角落。”
女子不語。
“哈,與你這些做什麼,你根本不會懂的。”穆子歎息了一聲。
“姬滿,不懂的人到底是我還是你?”女子憤怒地抓緊了大鐵椅的負手,咬牙切齒道,“你要出去征戰,我幾時阻撓過你?我哪一次不是用斷絲為你織出征袍讓你出征?又有多少次是你因為突發的善意卷入不應卷入的戰爭,甚至讓六軍身陷險境,是我冒著生命危險來救你?姬滿,你回答我。”
穆子微微一怔,旋即道:“反正你我看彼此都不順眼,你離開吧,這裏不需要你。”
“哈,我堂堂玉靈山山主好歹也是稱霸一方的人物,幾時輪得到你這個國度都早已破滅的子來對我指手畫腳了?”女子冷笑著,聲音之中滿是難掩的怒意。
鬼國之中。
鬼國的空此時一片晴朗。
數千裏都是一片蔚藍的空,那藍色很純淨,很高遠,一眼望去,便令人神清氣爽,無比地舒暢。
鬼國的大地上,一個個陷入了驚慌的修士在嚐試著各種各樣的方法,想要從這片已經被禁錮的區域逃離。
然而任何的嚐試都是徒勞的。
死亡不知道何時會降臨,也許便在下一刻,也許永遠不會,那完全取決於陣法操縱者的心情。
惶恐,焦躁,使得修士們越來越不安,彼此之間的敵意也變得越來越濃,一言不合便會輕易地導致他們行為的失控。
到處都有人在相互攻殺,試圖把對手逼入徹底斬殺。
隻有殺人,才能平歇他們內心之中那一份難耐的不安。
隻有殺人,才能讓他們暫時忘了他們現在處於怎樣的處境。
失控的人群之中開始出現各種各樣無法受到掌控的行為,那些他們曾經對鬼國住民所做過的事情,此刻他們也開始施加到彼此的身上。
鬼國住民們所體驗到的絕望和痛苦,此刻也完全施加在了他們的身上,不斷地折磨著他們的每一根神經,使得他們變得愈發脆弱,愈發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