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強壯的人,越是代表著族群生存關鍵的人,所分走的食物自然也就越多,越是弱衰弱的人,所分得的東西越少,因為他們並不會帶給這個族群更多的收益。
一個撈屍人帶著自己的湯碗,和一個老人以及抱著嬰兒的虛弱婦人彙合在了一起。
撈屍人看著老人與婦人碗裏的湯和肉,皺了皺眉,將自己碗裏的湯和肉倒給了老人和婦人。
那婦人哆嗦著蒼白的嘴唇,輕輕搖了搖頭,撩起了殘破的衣衫,將乳頭塞進了哭鬧不止的孩子的口中。
那孩子死命地吮吸著婦人的乳房,然而卻沒有得到任何可以填飽肚子的東西。
孩子的哭喊聲愈發大了起來,撕心裂肺,讓人無比地心酸。
男人沉默著,而後從婦人的懷裏抱過了那個的,皺巴巴的,看上去隻不過才出生了幾的孩子,左手端起了湯碗,顫抖著將那湯碗向孩子的唇邊送去。
那婦人就像是瘋了一般撲過來,一把打開了那個湯碗,那湯碗之中寶貴的食物和湯汁灑落一地。
婦人的眼淚不斷地湧出,她拚命地擠著自己幹癟的乳房,就好像那般真的能擠出一些奶水來一般。
然而沒有一滴奶水從她的乳房中擠出來,但是無論她如何用力,無論她如何拚命,沒有奶水便是沒有奶水。
男人沉默著,輕輕拍了拍女人的肩頭,搖了搖頭,拿起了被打落的湯碗,看了看裏麵還殘存著的一些湯汁,咬了咬牙,再一次把那湯碗緩慢地遞送到了那嬰兒的唇邊。
哭啼的孩子已經火燒火辣的咽喉被突然湧來的濃湯所滋潤,他頓時停止了哭鬧,手抓住了碗的邊沿,貪婪地吸食著到了嘴邊的一切……
顏青羽愣愣地看著那一切發生,腦海裏一片空白。
吃飽了的孩子睜大了一雙黑亮的眼睛,那雙眼睛中充滿了生機,充滿了對這個未知的世界的好奇。
他的手伸向空,四肢不斷地舞動著,在婦人哼唱的歌謠聲中漸漸熟睡了過去,嘴角還掛著一絲的笑容。
那個男人狠狠抹了抹眼睛,離開了老人、婦人和孩子,他走到了夜色的最深處,淚水頓時也決堤而出。
他瘋狂地用拳頭轟擊著眼前的大樹,粗糙的樹皮使得他的皮膚很快就破裂,鮮血不斷地溢出,將微微有些凹陷的樹幹染紅。
那個男人疲憊了,扶著樹幹緩緩地跪倒在地,瘋狂地撕扯著自己的頭發,甚至將頭皮也都撕扯了下來。
“啊——”
那個男人仰發出了一陣充滿了悲憤的怒吼,那其中充滿了太多的情緒,淒愴萬分,令人肝腸寸斷。
一個個麻木的人聽到那一聲回蕩在夜色中的怒吼,幹涸了許久的眼角也驀然流淌下來了兩行清淚,蒼白的嘴唇哆嗦著,喉頭蠕動著,也忍不住發出了一聲“赫赫”的嘶吼。
壓抑的嘶吼逐漸變得高昂了起來,在夜色之中此起彼伏,從近處一直向遠方蔓延。
那是遍布了這片大地的有著同樣悲苦命運的人的怒吼,的哀鳴,的痛苦。
他們不知道未來在哪裏,希望在哪裏。
但是他們通過這種方式,在痛苦之中傳遞著一個訊息。
“他們會活下去,他們會努力活下去,哪怕此刻陷入黑暗,哪怕看不到希望所在,但是隻要他們還活著,他們就一定會向更好的世界進發。他們會努力為後代去創造一個不再需要吃人就能生存的世界,他們不會再讓後人走上他們昔日的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