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景承最後一次離開時的表情,他的沉默讓我誤以為是緊張,現在想想景承當時應該和我一樣震驚,他把我關在治療室中是不想讓我知道真相。
景承在聽到錄音筆裏袁清的記錄後就已經還知道赫楚雄不可能是凱撒,但景承也覺察到凱撒就在赫楚雄的身邊,所以他才會單獨去見赫楚雄,是為了證實這個人的身份。
凱撒沒有想過要鏟除景承,比起我來說,景承才是更了解他的人,凱撒需要一個可以分享的人,並且不在乎這個人是朋友還是敵人,但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凱撒不會暴露自己身份的基礎上。
景承第一次如此接近真相,但他卻沒意識到距離真相越近死亡也會如影隨形。
作為一名警察,我具備分析和甄別線索的能力,我能從一大堆零散的信息中準確找出有價值的部分並且拚湊出完整的事實真相,袁清的日記就如同被撕碎的藏寶圖,我一直尋找的寶藏就隱藏在其中。
程曦呆滯的站在我旁邊,她臉上的震驚足以說明她已經找到了寶藏,但我卻不敢去相信這個結果。
又點燃一支煙,試圖靠尼古丁來讓自己平靜,然後坐到沙發上開始回想過往所有被我忽略的細節。
當警察並不是我的理想,我甚至對於這個職業沒有半分熱愛,至少我在填寫高考誌願的時候是這樣認為的,之所以選擇成為一名警察,是因為我想成為秦沈峰的驕傲,他一直都是我的驕傲,我努力想要成為像他那樣的人。
所以我違背了他的意見偷偷更改了高考誌願,早就拿到的警校通知書也被我一直偷偷藏起來,我原本是想給他一個驚喜,想著自己以學員的身份站在他麵前時的情景。
在我的想象中秦沈峰的吃驚會讓我很開心,但結果卻並非如此,我告訴了他自己的選擇,秦沈峰在電話裏極力的阻止,父子之間的交談演變成爭執,而且愈發的激烈,他的嗬斥最終變成了責罵,隔著手機我都能感受到他的憤怒,就是從那天起,我們父子之間多了一堵無形的牆,曾經的父慈子孝變成形同陌路。
我記得那天,因為那是秦沈峰第一次對我發火。
11月26日,小雨。
我深吸一口煙,手依舊抖的厲害,即便我再不願意承認,但我比誰都清楚,袁清日記中提到的H就是秦沈峰。
在很長一段時間,即使到現在我都不明白為什麼秦沈峰會極力反對我成為一名警察,我明明以優異的成績畢業,為什麼他會讓赫楚雄將我調入報警中心。
他在保護我,像任何一位普通的父親保護自己的孩子,他不希望從事這份危險的工作,不希望自己的兒子以身犯險,我曾經是這樣為他解釋的,可現在我想到了另一個理由。
秦沈峰在擔心,擔心有一天我在涉及的凶案中發現他的蹤跡,他從一開始就在回避這種可能性的發生。
景承在很早之前就調查過秦沈峰,原因是在葉良月的凶案中,警方從凶案現場提取到秦沈峰的指紋,如果換成另外一個人,他早就被列入重點懷疑的嫌疑犯。
可一名經驗豐富的刑偵警察出現在兒子被誣陷的凶案中,似乎一切都變得合情合理,就連景承都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景承去調查過秦沈峰,在警校兩人有過麵對麵的接觸,我還記得那場針鋒相對的較量,我一直認為景承是最後的贏家,但現在看來事情並不如我想象中那麼簡單。
秦沈峰陪同赫楚雄在袁清那裏出現,而赫楚雄希望袁清能在心理上輔導景承,那麼在接觸的過程中秦沈峰是認識景承的,可在警校時秦沈峰卻表現出對景承的陌生,他分明在回避和景承的交織,並且如同當年反對我報考警校一樣極力阻止我與景承的往來。
秦沈峰在害怕,害怕我成為景承那樣的人,我當然認為從意識形態上,秦沈峰是不喜歡景承的,現在回想才意識到自己當初有多幼稚。
秦沈峰是害怕的不是我變成景承,而是害怕我和景承一起揭開真相的迷霧,諸如此類的疑點實在太多。
為什麼我的指紋和DNA會出現在葉良月凶案的現場,誰能輕而易舉得到這些東西呢?當然是我身邊最親近的人,除了秦沈峰之外我想不到其他人。
血月凶案中讓嚴烈最終妥協答應契約的也是秦沈峰,景承曾經指出過,以秦沈峰的側寫分析能力,他不可能在對血月的心理畫像中出現嚴重的偏差,如果不是秦沈峰的偏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