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瞳看了我一眼,我連忙解釋。“她就是資料上那個女的,叫陳瞳。”
顧失望沒有理我,隻是直勾勾地盯著陳瞳,心裏似乎在想些什麼,很快又恢複了正常。
“我叫顧失望,譚非明的同班同學。我並沒有看到你的資料,真是很奇怪啊……”待他把陳瞳打量完畢,就把懷疑的目光轉向我。
“怎麼會?我的文件裏有她的照片,上麵還說她是玩家之一。”意識到被質疑,我馬上開脫。
顧失望點了點頭,似乎是相信我說的,放下了戒心,他走近幾步,陳瞳便向後退了退,她似乎是被這個人的目光嚇到了。
“錢都帶來了嗎?”他分明已經看到了我手中的編織袋,還假裝問一句。我隻是僵硬地點點頭,然後抬臂看表上的時間。
“就是那裏。”顧失望指了指前方空曠處一棟廢置的大樓,說道。我朝他的目光看去,那棟大樓孤零零地站立在黑雲之下,與周圍的建築毫不搭調,它有如垂死的老頭挺著腰板,隨時等待被拆的命運。
雖然是早晨,以往這條路總是人來人往,但今天卻很空蕩。
我突然想起,今天正是故園區開放活動的最後一天,大部分人都選擇在這一天出門,再加上某著名畫家要來展覽。沐澤人從古至今,都對畫畫有極強的熱情。不過,我卻一點也不感興趣。
走進廢棄大樓,樓梯在我腳下發出難聽的響聲,中空的木頭與陳瞳的腳尖碰觸時,我可以聽見沉悶的撞擊聲。初來這裏,我東張西望,那些虛掩著房門雜亂無章的區域,在陽光下,似乎等我去發現有趣之處。
顧失望走在最前頭,陳瞳在中間,我在最後。顧失望走得很快,幾乎是麵向前方,似乎不屑將他冷酷的目光浪費在那些塗鴉過的牆壁,以及扔了一地的零件。走了半天,就要到天台時,陳瞳歪著腦袋停了下來。
隻聽顧失望咦了一聲盯著天台鐵門邊上的牆腳。到他腳踝的高度,有幾排清晰的抓痕,看上去是貓的爪子留下的。這爪痕十分新,莫非這棟樓裏還有貓?
想著我看向地板,發現走過來的樓梯上也有貓的腳印。
“譚非明,現在幾點了?”顧失望回了回頭,問我。
“8點。”
“這麼早他們就到了嗎?”顧失望自言自語。我明白他的意思,文件上說約定時間是九點,我們提前來熟悉一下環境,但這裏有貓,抓痕是新的,說明他們很有可能已經到了。
這時候我還想說“地上也有梅花印”,突然陳瞳嘟囔了一句:“你們聞,什麼味道?”
顧失望頓了幾秒,然後眉頭就皺了起來。我也聞到不對勁,就大步走上前幾步。
“從裏麵傳出來的!”我指了指那鐵門。顧失望肯定地點了點頭。
我旋動生鏽的門把,門就沉重而艱難地被打開,伴隨著令人耳根發癢的開門聲,光線來到我們麵前。天台上的地板歪歪斜斜,遠處被時光摧毀的扶手在陰鬱的天空下,就如斷了手臂的怪物。
顧失望和我同時踏出一步,自然而肯定。
地上被砸爛的啤酒瓶上空,蒼蠅正在盤旋。空氣中傳來的一股微風,將啤酒的難聞味道傳到我鼻尖,也帶來那腐爛的肉味與血腥的刺激。
我本應該敏感而冷靜,但等到顧失望不可思議地回過頭來,拽了拽我的胳膊,我才把頭轉向右邊,並看到了今生駭人的一幕。
一個男人瞪著布滿血絲的雙眼,靠在天台的牆壁上,血液早已從他的脖子上蔓延到整塊地麵。
隻見他的後背,有什麼東西艱難地爬了出來,帶著一張鮮紅的臉,粘稠的液體被它抖落下來,我分明看到那是一隻白色的貓,浸在血河中,正用舌頭舔地上的鮮血,那鋒利的牙齒上還殘存著腐肉。
它抬起腦袋,眼睛對著我,我連忙往後退了一步,不小心撞到了誰。
我回頭望去,陳瞳縮在一邊,雙手捂住嘴,臉色顯得尤其煞白。我不曉得自己的臉如何,一定也十分難看。
顧失望也震驚了,這一幕突如其來,我們毫不準備,編織袋都掉在了地板上,全然被我們遺忘。我突然感受到,死亡可以如此不平靜,也能很殘缺,連直接灰飛煙滅的機會都沒有。
可我必須沉靜下來,因為我總算見識到了飲血的情形。可怕的是,下毒手的,竟然是這隻白貓……
我企圖尋找血液最初的來源,卻不經意地瞥見,天台扶手上掛著什麼東西。
那是一把長柄傘。見證一切的,居然又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