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長柄傘(1 / 1)

那把長柄傘靜靜地掛在生鏽的扶手邊緣,我就像掉入時空的黑洞,三年前,我姐姐也同樣在天台留下了一把長柄傘。

要是放在以前,我估計會覺得這是個巧合,但現在我不這麼想了。姐姐的死,與這個男人的慘狀,一定有聯係。

如果那把傘會說話,我一定要它回答我,它為什麼出現在這裏。

那隻凶悍的白貓厲聲叫了幾聲,恐怕是滿足了飲血的欲望。它伸展伸展身體,慢慢從血泊中爬出來,就像在散步。它純白的毛色被鮮血浸染,也讓人更生惡意。

這一秒我想抓住它,懲罰它。可是,伴隨著一聲尖利的貓叫,它似乎懂得我的心思,敏捷地從我眼前一閃而過,很快消失在樓梯口。

我記得曾在書中看到一種極其凶猛的貓,被喚做帕拉斯,剛才乍一眼覺得,那隻飲血的貓就是這個品種。

不過仔細想想,帕拉斯生活在海拔超過5000米的地方,與人類幾乎不相往來。而且回憶書上的插圖,也覺得飲血貓的體態不及帕拉斯那樣臃腫。

回到現實中,隻見顧失望捂著鼻子,俯下身去檢查那個男人。我也步履艱難地走近,那個男人的脖子、手臂、大腿等部位都有啃咬的痕跡,除了血液,還有某些器官附著的粘液,令人作嘔。

顧失望遞給我一張東西,是那男人的身份證。

“裘向榮,男,1970年出生,湖南人。”我歎了口氣,沒想到這人才三十五歲,就死在了這裏。我不想再看下去,因為我擔心早上的麵包都快吐出來了。顧失望倒很專注,我不得不佩服他。

我站起來,走到天台邊,伸手取下那把長柄傘。那把傘又破又舊,勉強才能撐開,我稍微看了下,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我不甘心,又仔細看了兩遍,還是沒有任何發現。

“真是奇怪。”我自言自語,又看顧失望還在屍體前看什麼,從這個角度,我可以看到那男人的側臉,他的嘴彎成微妙的弧度,就像在冷笑。但是死人是不會笑的,我相信我看錯了。

“怎麼了?”也許是顧失望聞夠血的味道了,他站起來,問我傘的事。

“這把傘,我覺得有問題,但又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我說。

他漫不經心地從口袋裏取出紙巾,擦掉手中沾上的血,便一把奪過我手中的傘,二話不說將其放回了原位。

“你……”

“你什麼你……這傘是給鬼準備的,你就不必拿走了。”他輕蔑地說,邊盯著身份證看。

“鬼?”

“是啊,要靠傘在人間存活的,除了鬼還能是什麼呢?”他的語氣很古怪,卻不像是開玩笑。

“你在說什麼啊,鬼是不存在的……科學……”我試圖說完,但馬上被高聲說話的顧失望打斷了。

“科學?科學不會告訴你鬼的事。它本身就是假設,那些戴眼鏡的所謂專家,他們才不會承認的。我以為剛才那一幕,你對任何不可思議的事,都會有心理準備了呢。”

顧失望就是這樣。一旦他比別人稍微占到優勢,或是他更有經驗,他就會以一種傲人的姿態教育別人。但這一次,我覺得他話裏有話。

我準備追問,他突然走了幾步,在陳瞳麵前,問發呆的她:“你沒事吧?如果我沒記錯,你叫陳瞳?”

陳瞳恍過神來,從之前到現在她的臉色都很煞白。

“嗯。”她點了點頭。

“好名字,你正好有一雙奇特的眼睛。對於那隻貓,陳瞳,你怎麼看?”

“沒想到,這麼可愛的小貓……”陳瞳默默地說,抱著臂,靠在牆上。我關切地拍了拍她肩膀。

顧失望抬了下目光,那冷冷的氛圍又在我們之間升起來了。

“原來,你是那麼認為的啊……記得我小時候,爺爺火化了,我奶奶就去掃骨灰,邪門地發現怎麼也掃不完。忽然她聽見貓叫,一隻白貓從遠處盯著奶奶。”

他繼續說,根本不想停下來似的:“等到她回來的時候,說她帶了一隻快餓死的白貓。我和弟弟都問在哪兒,她說就在她後麵,但是我們誰也看不到……”

“後來事情弄清楚了。根本沒有白貓,一切都是因為奶奶瘋了。後來很長時間我都認為奶奶是個瘋子。但是,剛才那一幕我就想啊,會不會白貓是真的存在,隻是我們看不見呢……”

他把最後幾個字說得很慢,我越發覺得他語氣直指陳瞳,但不知原因為何。

這時陳瞳捏了一下我的手臂,我的耳邊傳來一聲柔弱的呼喚:

“哥,我們走吧,我不想聽他講故事。”

我的內心也動搖了,什麼工程師,什麼換人質,倒黴事總是找我,我也不想在這裏呆了。我答應地點了點頭,還是轉向顧失望征求他的意見。隻聽他慢慢搖搖頭,說道:“太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