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1 / 2)

蘇斯老氣橫秋地轉著他那黑白特別分明的大眼睛,撅起厚厚的嘴唇連連否認。並日說,他小時候出去跟別的孩子打了架,要是打輸了哭著回家,他父親還要揍他一頓;隻有打贏的時候,才過來拍拍他的肩膀,說聲:“兄弟,夠意思。”

白瑞哈哈大笑起來。笑完了,又不依不饒地問:“可是你媽媽嬌慣你吧?”

蘇斯不吭聲丁,大概懷念起母親,眼睛裏閃出一絲惆悵。白瑞忙拉著其他人站起來,端起酒杯說:

“看來全世界的母親都是一樣偉大的,人類的母愛不分種族和國度,都一樣像喜瑪拉雅山那麼高,像亞馬孫河那樣長。蘇斯,來,讓我們為你的母親,幹一杯。”

她一仰脖,猛喝了幾大口。放下酒杯,吟道: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卜衣。……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蘇斯臉上放出少有的光彩,連連道謝,一飲而盡。白瑞又.不失時機地問起阿娜萊的未婚夫長得有多漂亮,有沒有中國小夥子溫存。把法國小姑娘挑逗得直要灌她酒,她忙把嚴海平推到第一線去擋駕。她又把小時候與嚴海平幹的淘氣事一件一件端出來,逗得他們哈哈大笑。

嚴海平顯然也沉浸在援提時代的回憶中了,一再誇張地加進一些細節,吵吵嚷嚷地與白瑞互相推卸著錯瀑。

羅文佳尷尬地坐在那裏,既不敢喝酒,也不敢吃菜(她簡直被一大桌菜嚇果了,單是那一副刀、叉就令她不知所措了),更插不進談話中去,隻好低著頭坐在那裏不吭聲。依著她的脾氣,她早跺跺腳抬起屁股走了。但她顧慮著嚴海平的麵子,她已經從他的眼睛裏看出不愉快的神采。

嚴海平多喝了幾杯,人也變得極其活躍起來。對這樣的地方,他感到十分愜意,這使他想起少年時代的美好生活。那時候,他去過各大劇院看節目,到人民大會章與外國小朋友聯過歡,去飛機場給外賓獻花,到北戴河去度夏令營,跟著爸爸去爬泰山……這一切的一切,把那個黃,鎮擠到一邊去了。他覺得他又重新回到熟悉的世界來了。生活張著它金色的翅膀,重新馱起他展翅高飛了。他為自己重新成了天之驕子感到十分、萬分的榮幸;決定把那個黃土小鎮從記憶中永遠忘掉。權當是一場不愉快的夢吧……

回校的路上,他們碰到了一件頗為有趣的事。

就在離學校不遠的一個路口,擠著一大群人,交頭接耳地議論著。幾個人擠進去一看,見是一個賣字畫的蹲在地上,腳前擺著一大堆字畫。各種字體都有。有長如大匾的,也有小如筆記本的。字倒是滿漂亮,可內容呢,是些“難得糊塗”、“糊塗好過日子,聰明遭受冤罪”等等。還有文言文的,大意也是這類話。

白瑞和嚴海平不禁交換了一下眼色,朝那賣畫者看去。隻見他40多歲,身穿一件製服棉襖,黑色的,而不是城裏人愛穿的藍色。身上到處是土.甚至他的臉和手也是土色的,很像是個農民。但是從他的儀態風度上看,卻絕不足農民,而像個文化人。頭發梳理得很妥帖,眼光清高而有光彩,舉止也文雅,談吐帶著明顯的知識分子腔。他的字帖旁邊,放著一張紙,上麵寫著“一元自取”。看樣子,他並不指著這些吃飯,也不是為了賣而賣。l3瑞對他很感興趣,就不聽羅文佳的阻攔,搭茬著去問那人寫的字是什麼意思。那人也不推辭,就更為露骨地宣講起他的觀點。兩個留學生也在一旁聽著。

這時,來了兩個警察。朝那人斥道:“走!”那人態度竟然很硬:“往哪兒走?”

“到集市上去,這兒不準賣!”警察說。其實,誰也知道這是借,因為周圍還有人在賣東西,警察都沒管。

那人一聽這個理由,立刻把那張“一元自取”的紙拿趨來撕了,說:“我不賣了,我白送,誰願拿誰拿,這你就管不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