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疫疾(1)(1 / 2)

九月並不太平,皇都裏不知哪裏傳來了這樣的流言,說是蔚氏餘孽正重振旗鼓,妄想又一次攻都。聽聞此言時,蔚遲正押著幾壇酒閑步在街頭,見著我顯得有些無措。

我送他出城,他回頭問我可有相信,我淺笑著搖頭,指了指他身後的那幾壇酒,“我可沒見過哪個要攻城的叛賊會親自來敵國押酒回去。”

“再過幾日是何婆婆的壽誕,才想著帶些酒回去讓大夥兒熱鬧一陣。”他看了一眼我,輕聲嘀咕了一句,“你若是……”話未說完便沒了聲音。

“替我問何婆婆萬壽安康,那兩日多謝她的照顧。”他要說的我自是心裏清楚,隻是我如何出得了左府,出得了皇都。

蔚遲沒再說什麼,倒是勾了勾唇角,突然爽快地揉了揉我的頭,“小小年紀不要總是皺眉,我會替你帶到的。”說完,便駕上馬車,帶著那幾壇酒朝著霧繚山去了。

我伸手摸了摸被蔚遲揉亂的發髻,連自己都未曾發覺嘴邊揚起了笑意。

十月初,城中鬧了疫疾,雖說症狀似是風寒,卻難以根治,疫疾散布得很快,弄得皇都之中人心惶惶。我原被父親看在府中,但是幾日後卻開始咳嗽,甚至總覺著忽冷忽熱,待請來大夫診治,已是確悉染上了此疾。

“小姐,藥熬好了,您趁熱喝了吧。”

玲瓏和琉璃帶著藥進來,而我臥病在床已近半月,父親請來了皇都之中不少名醫替我診治,仍是不見好。此次疫疾來得凶猛,蘇王下令各方名醫研出藥方,也不見什麼頭緒。

“咳咳……”喝了藥,我猛地咳嗽了一陣,玲瓏和琉璃急忙遞過帕子。

“我沒事,”我讓她們把帕子放在離我半尺的地方,看著她倆憂心的模樣,玲瓏更是又要落下淚來似的。我患病後知此病易染,便不許玲瓏和琉璃貼身照顧了,父親見我病著,也不好強求我,隻好由著我的意思。

“小姐,您讓奴婢們伺候你吧,玲瓏不怕傳染!”玲瓏的眼淚撲簌簌地落下,惹得琉璃的眼圈也紅了起來,拿著袖子拭著眼角。

“又在說什麼胡話,”我忍著咳強笑了笑,“想讓整個左府都染上疫疾不成?等到藥方出來,定會有的你們忙的,現在就好好養精蓄銳。”

我轉眼看了看琉璃問道,“雲芙可來過?”

“來過了,按著小姐的話,讓大夫說小姐需要靜養,不許見任何人。”

“她定是鬧了一番吧。”

琉璃沒說話點了點頭,雲芙這丫頭的性子我一料一個準,知道我病著,準是得來看著我,這時候也隻有大夫說的話,她許是能聽上一句。

這時,外麵傳來幽婉的簫聲,飄搖著流進屋子……這是《相思劫》?我攏了攏被裘,他今日又來了……

我病了的這半月,景容日日過來,父親因此病易傳染,沒讓陸黎昕允他來見我,聽玲瓏說他就在大堂坐上半日,什麼也不說,隻是吹簫,像是特意吹給我聽的。

一曲止,我吩咐玲瓏替我合上窗子,躺在榻上,便覺著困意,“你們下去吧,今日有些乏了,我想睡一會。”兩人猶豫著終是拗不過我的吩咐,躬身退下。

在榻上眯了一會眼,也不見得睡,望了眼門口,不由低聲喚了一句:“黎昕。”

門口的黑影一怔,站在那裏沒有動靜,我緩緩坐起來,才見著一雙黑靴踟躕著跨入門中,“小姐,有何事喚我?”

見著他似乎有些窘迫的樣子,我故意嗔怪他,“身為堂堂管家,怎麼在小姐房門口鬼鬼祟祟的?”陸黎昕沒說話,微低著頭,卻能瞧見他有些憔悴的麵色和微皺的眉頭,這些日子雖極少見他,但我心裏清楚他就守在我屋外,幾乎是半步不離。

“又讓你擔心了……”我苦笑了一聲,“你看著許是不太好,但是我倒覺著無礙,雖說是不易治的疫疾,卻也不覺得難受。倒是你這半月白天守著,夜裏也總過來瞧著,這樣下去身子怎麼受得住?”

“我不要緊,”黎昕的聲音淡淡的,卻很是用力。

“黎昕,聽我的,好好去休息,你這樣會讓我擔心……”陸黎昕抬頭雙眼直直的看著我,我還沒來得及反應,便突然走上前來,他一手挽住我的後背,一手掀起被角,借著手勁。伺候著我躺下,動作有些霸道卻又溫柔,末了還細心地替我撚好了被裘,對上我的眼睛也不帶一絲閃躲,他將我的鬢發細心地勾在我的耳後,湊在我耳邊呢喃了一句,帶著一抹轉瞬而逝的笑意便抽身退下,合上房門前恭敬地躬身說道,“我這便去休息,小姐也請好好歇息吧。”

我呆愣著,尚未從方才陸黎昕突如其來的舉動中回過神來,他的樣子全然不是平日裏的陸黎昕,我隻覺得頭有些昏沉,那一瞬間他在我耳邊的話恍如是我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