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疫疾(2)(1 / 2)

自放風箏以來,已是有一月未見景容了,能聽到的不過是他日日相伴的簫聲。

來到西院,父親正從一個廂房裏出來,合上房門,轉身見著我,不覺眉頭輕皺,“這才剛好怎麼就胡亂走動,黎昕,不是讓你好好照顧小姐嗎?”

陸黎昕低低頷首,回道,“小姐已是躺了幾日,如今應當多是走動些為好。”

“如此?”父親的眼睛像是鷹一般盯著陸黎昕,我恍覺得自己的心被誰提了起來,一陣不安。

“是。”陸黎昕不緊不慢地答道,身子微曲,仍是畢恭畢敬的樣子。

“是麼……”父親沉了沉聲音,似是應允了,但是目光卻不曾從陸黎昕身上移開。

“那就好好照顧著小姐,切莫有半分差池……”父親側過身來,餘光一瞥便朝著內堂走去。

眼見著父親離開,我才落下心來,看向陸黎昕,他身為左府的管家應當對父親唯命是從,如今我求著他來此處,怕是為難了他,才覺出方才的任性之舉,心中頗著抱歉,“黎昕,我……”

“去見他吧。”陸黎昕看著我淺淺地笑著,“他沒有染上疫疾,風寒也並無大礙,所以小姐不用擔心。”陸黎昕不再多說,帶著我來到房門前,雖聽了景容並無大礙,但卻仍是有些擔憂地不由抓緊了陸黎昕的衣袖。

陸黎昕見狀反手握住了我,掌心微涼,良久才緩緩鬆開,“我在外麵守著,小姐進去吧,不管有什麼事我都在這裏。”

我點了點頭,輕輕地推開了房門……

“是誰?”熟悉的聲音從屋角傳來,我將門合上,背對著那個聲音,想著這幾日的事突然有些不敢回頭。

“瀾川?”下一句帶著一絲訝然的味道,我緩緩轉過身來,目光移向正端坐在床沿上的人,白衫如初,卻襯得臉色莫名的蒼白。

景容見著我進來,像是放下心來一般,嘴角揉出笑意,“過來坐吧。”

我低眉走近他身邊,輕聲道,“你可好些了?”

“無礙。”

短短兩字,輕巧地落在我的耳中,讓我一時語塞。景容倒是不在意,抬手穿過我的額發探了探,“方才左大人說你醒了,現在看來燒也退了,冰翹果是有效。”

冰翹?我的腦海裏掠過一絲訝異。

“我也是聽聞,今日來了位不知姓名的大夫,攜著一隻冰雪而結的藥草,稱其冰翹連同著治療疫疾的方子一並交給了家丁,其餘的什麼也沒說便走了,大約是什麼世外高人……”景容的目光看向別處,隨即又像是玩笑般地說道,“看來左小姐的命數極好,自有貴人送來這救命藥。”

我沒有說話,看著他微微彎起的眉眼,腦海裏突然竄過許多畫麵:在宮中莫名地相遇;他唐突地成了左府的樂師;練琴時細心地為我上藥;意外留下的那排淺淺的齒痕;一起放走了那麵可以飛出皇都的風箏……這些細小的片段漸漸拚湊起來,我竟不知和景容在一起經過了這麼多。

我本想著要好好嗬斥他一頓,誰要他這般不知愛惜自己的身體,也想過認認真真地謝他的救命之恩,謝他這幾日的照顧……然而如今站在他麵前,我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怎麼了?”景容見著我不說話,有些關切地看我。

“想到了一些事……”我淡淡說著,看著他的眼睛,柔聲說道,“景容,你何必這般對我?”

景容聽著,執手將我拉到身邊坐下,“誰知道呢,等我清醒的時候,已是守在你身邊了。”他說的淡然,仿佛與他無關,手上卻不自覺地用了幾分力。

“你真是……”話未說完,他轉身看我,迎上他的目光,一時閃躲不開。景容抬手落在我的頭上,卻像是有什麼壓在了心上,“不必擔心我,好好照顧自己才是緊要的。瀾川,不要生病,最好是永遠不要。”聽著他柔緩的聲音,我的目光無法從他那雙溫潤的瞳眸移開,隨即而來的還有胸口一陣陣按捺不住的騷動。

“川兒!川兒!”大約是陸黎昕報的信吧,雲芙在我回房以後不久便來到了府中。光是待在房中便可以清晰地聽到雲芙吵吵嚷嚷的聲音。所幸是父親也清楚雲芙的心性,倒是從未多說幾句。

“隔著幾堵牆都知道你來了,”我剛打開房門,便被雲芙兩手攙扶住,“你病成這樣,左伯伯就是不許我來瞧你,現在怎麼樣,真的好了嗎?我是誰可還記得?”雲芙小心翼翼地從上到下察看著,生怕我哪裏落下遺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