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燁，你看，茶花開了。”
一襲緋色暗花裙襖的女子頭枕著胳膊倚在城樓上，脂凝若雪，笑靨如花，目光所及之處，盡是一片雲白鋪天蓋地。在她身旁是著一身墨色龍紋，君臨天下的皇都君王，若水三千他隻取一瓢，縱是萬花叢中，他眼底也隻收的盡這唯有的一點紅。
見著女子滿心歡喜的模樣，他霸道地將她攬入懷中，寵溺地吻了吻她的額發，柔聲輕道，“隻要容兒喜歡就好。”
司空容遇到蘇燁時，才剛過及笄之年，亭台水榭畔，茶園花深處，不諳世事的皇子無意闖入。隻是驚鴻一瞥，彼時在爛漫白花中一身妃紅的司空容，蘇燁便再難忘記。
“殿下想娶我？”
“正是。”
“殿下是尊貴的皇都三殿下，容兒是威名顯赫的將軍之女，說來倒也相配。”司空容兀自彈著曲子，眼底卻是帶著些不知名的意味。蘇燁聽出了她話裏有話，伸手按下她的琴弦，“我要你真心應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於我來說不及你一朝頷首。”
司空容有些意外，卻愈發有了興致，“要我真心應允可不容易，殿下當真？”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那好，我許殿下三件事，若殿下做到，容兒便做殿下的夫人。若做不到……”
蘇燁信手將一朵赤紅的芍藥簪在司空容耳際，滿足地一笑，“你定會是我的夫人。”
第二日，民間便有傳言，皇都三殿下去了做桂花糕的胡姥姥那裏。
司空容在樹下納涼時聽見這個消息，又是驚訝又是好笑，那是他們所約的三件事之一，要蘇燁學會胡姥姥的桂花糕。
“小姐，您是故意為難殿下吧，胡姥姥向來刁鑽，脾氣又不好，殿下此去怕是要被潑盆涼水的了。”
“就是如此才要他去的。”身旁的丫鬟不明其意，她隻是笑笑不再說明。
司空容一開始確實隻是想讓蘇燁知難而退的，但是當半個月後，蘇燁提著一籃桂花糕出現在司空府外的時候，司空容自己都沒察覺欣喜早已勝於了訝異。
“你的桂花糕。”
蘇燁有些得意的把桂花糕放在桌上，司空容看了一眼，就這模樣和她平日吃的絲毫不差，“這是殿下做的？”
“千真萬確，你若不信，大可把胡姥姥找來。”
司空容拾起一塊放進嘴裏，蘇燁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她，“怎麼樣？”
期待而又帶著一點擔心的眼神，司空容轉而又揀起一塊，迅速地塞進了蘇燁的嘴裏，“殿下自己嚐嚐不就知道了。”
回過頭的時候，司空容掩著嘴，沒讓蘇燁發現緋紅臉頰下的笑意。
冬日微寒的時候，司空府的丫鬟照常地一路小步，將一紙書信送到自家小姐手上，司空容打開書信，眉眼含笑。
“容兒，今日可好？我上次捎來的桂花糕味道可還如初，今日去後花園的時候，發現那裏的紅梅快要開了，讓我想起你一襲紅衫的樣子，但願天降大雪，在紅梅盛開之前可以見到你”
司空容用手指輕輕劃過娟秀的蘇燁二字，心中不禁有一絲動容。那是在六月許下的第二件事，在天降大雪前書信相通，不得相見。不得相見的等待是最難熬的歲月，司空容剛說出口時自己都有些後悔，可是蘇燁卻意外的答應了。自那日後，蘇燁當真沒再來過府上，但是從宮中寄來的書信卻一封封攢了司空容整整一個匣子。
“小姐，今年要是不落雪可怎麼辦，難不成你和殿下要一年不想見嗎？”身旁的丫鬟邊磨墨邊抱怨，司空容沒說話，淺淺一笑，玉臂輕抬，筆尖點墨，即是回書。
若是他，便會等。司空容就是這麼相信著的。
這個冬季很漫長，在大寒的幾日後，皇都降下了一場大雪，雪洋洋灑灑地鋪滿了整個皇都，司空容推開房門的時候，屋外定定的站著一個人，她連忙拾起油紙傘走上前去，“這麼大的雪都不知打把傘嗎？”半心疼半嗔怪，手劃過那人的墨發，本想著替他抖落沾上的積雪，卻反被攥緊。
“這是我久盼的大雪，怎麼舍得打傘？”
司空容看著眼前的蘇燁，突然眉眼一彎，將手中的紙傘向後一揚，白雪霎時灑落了一身，倒反問蘇燁，“不知殿下說的紅梅可是開了？”
雪落在司空容淺色的鬥篷上，綻放出星星點點的白色花朵，蘇燁一直記得司空容一襲紅衣的奪目，卻未曾想過雪中白衫也叫人挪不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