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許是哭累了,我竟不自覺地睡了過去,睡得很是安穩。
翌日清晨,我剛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一雙溫潤如月的瞳眸正毫不遮掩地瞧著我,我一驚,慌忙爬起來生生撞上蔚遲的額頭,“你……你怎麼如此看我?”
我按著生疼的頭埋怨他,蔚遲調皮地一笑,又有些寵溺地替我揉了揉額頭,“這可是學你的,你不就是如此看我的?”
我狐疑地細想了一陣,恍然憶起剛來霧繚山的事,再想起昨夜無意竟和蔚遲同睡了一張床榻,不覺臉頰泛燙,伸手往他肩膀上輕輕一捶,“我看你的傷當真是無礙了,隻管拿我取笑。”
“我可沒做什麼奇怪事。”蔚遲連連擺手,態度誠懇,“隻是見你睡得安穩沒敢叫醒你,又沒法動彈,便隻能看著你了。”
比起相遇時,他一臉冷色麵具,漠然孤傲的模樣,眼前的人不但傷得狼狽,還時不時賣弄著一副無辜的樣子,叫人無從埋怨,更是叫人忍俊不禁,我歎了口氣,一邊從床榻上下來,一邊叮囑道,“我去尹姐姐那裏取藥,你好好躺著不許亂動,等我回來,明白了?”
蔚遲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像是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景象,然後滿口答應著,眼睛都彎成了一對月牙。
我出了房門,沿著小徑本想著去醫舍取藥,卻在途中碰上了尹凡心。
“尹姐姐?”或許是在想些什麼,尹凡心愣了一愣像是才看見我,隨即淡淡一笑便朝著我走過來。
“是你啊。”尹凡心似乎遇上了什麼高興事,笑得粲然。
“嗯,我是來取大當家藥的,沒想到正巧遇到姐姐。”我望著尹凡心,隱約覺得有一絲陌生,一身竹青的長衫逶迤著秋香色的羅裙,墨色的長發隨意地披著,發髻上僅是著了一隻赤色的玉簪,很是奪目。與往日總是一襲素白的尹凡心相比,此時的她更添著幾分狡黠。
“原是如此,我也正是想替大當家送藥去的。”尹凡心聽了我的話,從懷中取出一個白瓷小瓶遞到我的手上,“將裏頭有丹藥兩枚,分早晚服下,大當家便能盡早痊愈了。”
我看著手中的小瓶,有些疑惑,“尹姐姐也煉丹藥嗎?倒是不曾見過……”
“醫者總是要多學上一些,畢竟是為了救死扶傷。”尹凡心拍了拍我的肩解釋道,又抬眼看了看日頭,皺了皺眉,“這時辰我還有別的事,就不隨你一同過去了,你可千萬記得給大當家服藥。”
我茫然地點了點頭,看著尹凡心的背影,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回到了蔚遲的住處,心想著蔚遲應該還沒吃什麼東西,便先去了廚房舀了些米泡上,然後學著以前在府上偷偷見著廚娘做的,一邊煮上清粥,一邊取了一些時新的山藥,蘆筍,豆角切成丁末,和著油鹽醬醋醃製,炒了小半鍋,再將它們混入粥中,燜上半柱香的時間。待香味出來,廚房裏的幾個侍婢不覺嘖嘖稱讚,我小心地舀出一碗,自己先嚐了一口,雖不如府中廚娘的手藝,味道卻也算是清淡可口,隻是不知合不合蔚遲的口味。
這時從屋外走進來兩個侍婢,手上拿著幾疊黃皮紙包著的藥包,我問了一句,她們稱說是尹大夫送來給大當家的藥,每貼藥用文火煎兩個時辰,熬成兩大碗,分早晚服下,待藥喝完,大當家的傷便好了大半了。方才尹姐姐才給了我丹藥,怎麼又送了別的藥過來,莫不是忘了?我心生疑惑,但念及自己畢竟不懂藥理,既是尹姐姐的方子,想來不會有錯。
我囑咐身旁的侍婢先將粥羹給蔚遲送去,自己則留在廚房準備煎藥,幾個侍婢麵麵相覷,有些為難地勸道,“瀾姑娘,您畢竟是大當家的朋友,來這廚房已是不妥,這些粗活就由我們下人來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