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挺機靈,不錯,我就是你尹姐姐的雙生姐姐。”尹天心似乎並不在乎我知道了她的身份,她自顧自的吃著山櫻桃,就著一旁的草垛子席地而坐, “霧繚山確是個不錯的地方,難怪小凡心喜歡留在這裏,”她看向遠處,支起一隻胳膊,竹青的衣衫蹭上了鈴蘭的露水,暈開了幾簇花形。我站在原地,聽她這麼喚尹姐姐,竟頓時卸下了心裏的畏懼,見她一人百無聊賴的樣子,便走過去在她身旁坐下。
“怎麼?你不怕我下毒嗎?”她眯起眼睛笑,漆黑的瞳仁比尹凡心還要深上幾分。
“你若是要下毒,恐怕我早就該倒下了才是。”我實話說道。
“嗬,真是個有意思的小姑娘。”她拋給我了半串山櫻桃,笑得張揚。我順手接過,看著尹天心一副率性而為的做派,倒真是讓人討厭不起來。
“我見你並沒有什麼害人之心,為什麼要下毒害大當家呢?”
“大當家?”尹天心疑惑地皺了皺眉,隨即恍然大悟,“哦,你說小蔚啊?”
“小蔚……?”我一愣,半晌才明白尹天心所說的是誰,強忍了一會,終是忍不住笑出聲來,天底下竟還會有人這樣叫他。
“你可真是奇了,怎麼笑起來也像我這般沒完沒了的。”尹天心看著我一臉吃驚,我聞言,揉著有些酸痛腹部,才漸漸收住了笑聲。
“對小蔚下毒可怨不得我,”她嚼著櫻桃,滿是不在乎,“我本是想來找小凡心的,誰知路上遇見你,又恰好說是替小蔚取藥,我才忍不住想要逗逗你們。”
“逗逗我們?”我不覺有些惱怒,“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
“誰說那毒會傷人性命了?”尹天心瞥了我一眼,顯得有些委屈,“小凡心從小就隻知道鑽研醫術,救世濟人,我所作的毒她從來不放在眼裏,我若不是逼她解毒,恐怕有一日她便忘了還有我這個姐姐……”
我耐心地聽著她沒完沒了的嘮叨,心裏終是明了了些,她會下毒,並不是她心狠手辣,也不是她不甘心輸給妹妹,或許隻是想引起尹凡心的注意罷了。
見她一口氣說了許多,我將手上的山櫻桃遞過去,安慰道,“這個也給你好了……”
尹天心的目光落在山櫻桃上停頓了一瞬,突然開心地大笑起來,她伸手捏了捏我的臉頰,“小瀾川可比小凡心善解人意多了。”
小瀾川?我還有些不習慣地聽著尹天心的愛稱,她已經站起身來,隨手將一朵鈴蘭插在我的發髻,“你可要感謝我,這會回去,應該就碰不上那個奉什麼來著的花蝴蝶了。”
我聽的有些糊塗,她卻已經開始蹦蹦跳跳地往回走,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麼,猛然回過頭來,狡黠的眼睛輕輕一眨,“以後記得叫尹姐姐。”
我望著她的背影,像是一陣風,自由自在,無所畏懼。
蔚遲的傷在尹凡心的調理下好得很快,見他可以自由走動,我終是放下心來,也準備著重回學堂教課。此次的意外,何婆婆對外隻稱說是大當家在外遇襲,具體情況尚待商榷,蔚遲也親自發話禁令寨中人議論此事。 隻是,事情尚未平息,便有些不速之客來興師問罪。
“左瀾川,你給我出來!”
學堂裏的孩子正在習字,聽到外頭的聲音皆是一驚,我猜到來人是誰,皺了皺眉,安撫著學生繼續習字,宋小川扯了扯我的衣角,有些憂心地小聲說道,“瀾姐姐,你別出去,奉雪嬈可不好惹,聽她這口氣,你定是要吃大虧的。”
我淡淡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無礙,這裏畢竟是學堂,想來也不過是逞一時口舌之快,你替我在這邊看著些,我去去就來。”宋小川聽罷稍稍放心地點了點頭。
“你終於敢出來了!”
走出學堂,便看見奉雪嬈雙手叉腰,石榴色的雲袖卷至手肘,一副頤指氣使的樣子,在她身後跟著幾個瞠圓怒目的侍從,也是和他們的主子一個架勢。
“不知奉姑娘有何貴幹,隻是這裏畢竟是學堂,可否借一步說話?”我微微垂首,不與她計較。
“左瀾川,你可真夠膽量,把蔚哥哥害成這樣,居然還敢留在這裏。”
我聞言,收起淡然地笑容,正色道,“奉姑娘,此事大當家已有明令不許寨中人多言,奉姑娘應當知道禍從口出的道理。”
“哼,你少拿蔚哥哥做擋箭牌。”她的嘴角擠出一絲冷笑,步步逼近“我真是不明白,你一個從皇都來的人,蔚哥哥怎麼就處處袒護你,還是說你這個妖女對蔚哥哥使了什麼蠱,迷得他神魂顛倒的!”
奉雪嬈確實不是什麼能好好說話的人,沒兩句話便重重推了我一把,我後退了幾步,沒有說話,我本就無心與她爭這個是非,隻是她帶人來學堂鬧事,又這般蠻不講理,學生們還要上課,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
“怎麼了?啞巴了?”奉雪嬈見我不說話,更是囂張地走上前來,我正盤算著如何應對,她卻突然怔在原地,瞳孔微收,臉色陡然紅了起來,“怎麼回事?!”她大叫了一聲,猛然抓撓起自己的身體來,一會抓著胳膊,一會反手撓著後背,全然顧不上他人的目光,極為可笑地扭動著身軀,我詫異地望著她不知她意欲何為,路過的村民也忍不住停下來圍觀,就連她身旁的侍從都一臉不解地忍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