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
突如其來的嗓音過分清冷,溫玉渾身一震,循聲望去,隻辨出遠處樹影下站著個人,看不真切。
說來她已經在四這周兜兜轉轉好一會兒了,鳳棲宮料想中應該是氣派華貴的,如今這地方卻是如此的……荒涼。本想找個巡邏的侍衛問問路,然而連一個都沒遇上。
溫玉打量起眼前的男子,雖然逆著光看不清容貌,但他周身散發出的威嚴仍是令她默然生畏,而那冷冽清絕的口吻,卻是那般熟悉又陌生。
是認識的嗎?
風徐徐吹過,她斂住心思,恭敬地施了一禮:“奴婢是太子妃的貼身婢女,原是要去鳳棲宮辦差,隻是不慎迷了路,誤入此地還望閣下見諒,隻是不知尊駕是……”
雖是在解釋,卻說得不卑不亢,男子的目光中不禁多出一抹讚許。初初看去,女子立在月光下,迎風之姿,高貴的氣質根本不像一個婢女,比起宮中的那些妃嬪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樣的女子如何甘願進宮,在這紅牆綠瓦的深宮大內蹉跎歲月?
他望著有些破敗的未央宮庭院,又想起了記憶裏那張溫柔的笑臉,數十年的光陰,她可曾後悔過?
男子垂眸看向溫玉,薄唇輕啟,淡淡道:“從前麵的門出去,沿著走廊一直往前走,在第二個路口右轉便是鳳棲宮。”
溫玉見他一直沉默不語,正打算離開,乍聽見他開口才微揚起唇角,感激道:“多謝公子指點。”
說罷,提步要走,男子清冽的嗓音卻再次響起:“以後莫要再來這裏了。”
溫玉回頭望去,隻見他依然站在原地,晚風卷起地上的落葉,擦過他的衣擺,耳鬢發絲縈繞,而他的眼睛卻直直地望著那荒涼的宮殿,隻覺周身隻餘他跟它,好似那裏包藏著他全部的情感,好似那裏便是他的一切。
再次回到毓慶宮已是卯時,素秋正在服侍溫儀梳洗,太子已經不在屋裏了。溫玉端著從皇後那裏借來的朝服,緩步邁進寢殿,雙膝直直跪了下去:“奴婢該死,沒有看護好主子的朝服,請主子責罰。”
溫儀擦了擦素手,斜睨著跪在地上的溫玉,冷冷道:“你的確該死!若不是素秋聰明,本宮今日怕要成為整個後/宮的笑柄!看來是本宮平日太寵著你了,養得你如此懶怠性子,這一個月就不要來服侍了,去外殿做粗活好好反省吧!”
說罷,隨手將巾布扔在了銅盆裏,水花飛濺,正好落在溫玉的身上、臉上,她眨了眨眼卻沒有挪動分毫。
素秋悄悄踱到溫玉身邊,低聲寬慰到:“阿碧姐姐莫要在意,主子知道這事兒錯不在你,你到底是主子的貼身侍婢,不過是立威於人前,殺雞給猴看罷了,底下的人曉得厲害也就不敢再造次。”
殺雞給猴看?誰是雞?誰是猴?素秋這明顯的冷嘲熱諷,溫玉聽在心裏著實不痛快。她麵色如常,牽了牽唇角淺聲道:“主子的心思我自然明白,不需要你來寬慰了。”
言罷,不管她作何反應,兀自將朝服遞到她手裏,接著道:“好生服侍主子更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