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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說的是她們還是我自己。
可是在這個夜晚,我自己跟她們又有什麼區別?
能夠在這個黑暗的深夜裏麵保持自由,不讓自己徹徹底底淪為貨架上的商品,這在我的想法中是最重要的規則,也是最可以保證姐妹們權力的規則。
現在可以自由串場,每個場子都會接收她們,隨時來,隨時走,這樣當姐妹們遭遇到不公平的時候,或者被人逼迫的時候,大不了一走了之,總是有一條退路。
可是如果姐妹們隻能在一個場子裏做,出來之後其他的場子因為種種規矩而不接收她們。
那麼她們還能走麼?
姐妹們到了場子裏出賣自己的青春,全都是有難處的,這些個難處既然能讓她們走進肮髒不堪的夜場,成為男人們的玩物,也能讓她們為了還可以工作去為任何事情妥協。
沒有遭遇過身上連十塊錢住店錢都沒有,每頓飯連吃一口榨菜都感覺是奢求的人生,真的無法去把自己拔高然後評判姐妹們的墮落與不自愛。
至少這條規矩在我看來,是一把真正的保護傘,所以我不會在這裏把這個規矩破除。
哪怕付出的代價是紅館的關門停業。
姐妹們看著我,我站在那裏哭,她們以為我是為了紅館的未來,可是隻有我自己知道我今天失去了什麼。
隻是因為在紅館這個地方,我們不敢去愛任何人,也不敢去接受任何人的愛。
雪寶兒憤而離開,她總是這樣,心裏隻有自己,不過對我卻也算是極好。
夢瑤過來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胳膊,我知道自己失態了,我笑了笑,對姐妹們說,今天我不想說什麼了。其他的場子給姐妹們有半個月的過渡期,紅館不會逼迫姐妹們隻能在紅館做,如果姐妹們想要離開,我們不阻止,將來想要回來,我們隨時隨地都歡迎。今後的紅館,我承諾隻要我在一天,這裏就是大家的娘家,是你們的避風港。如果有姐妹們打算跟紅館同甘共苦,那麼紅館保證不會虧待大家。
姐妹們都看著我,我聽到了很多聲星姐,但是我分辨不出來到底都是誰在喊我。
我擺了擺手,說了一句今天就到這裏了,大家解散開工吧。我一直以來對大家問心無愧,我也不需要你們感動或者感恩。至少你們要答應我,不管是否打算離開紅館,隻要在這裏每一天,都要用心的去工作,不要在離開前損害紅館的名聲。
說完我擺了擺手,轉身回到了經理室,關上了門,眼淚抑製不住地向下滴。
一天之間,我失去了三少,也要失去了紅館。
張大師對我說的預言,今天已經靈驗,我沒有留住白潔,導致了現在已經到了我生死攸關的時候。
我該怎麼辦?
我毫無辦法。
雪寶兒生氣走了,也沒有再出現,我哭了一會兒,巡了一大圈場,場子裏麵歡聲笑語,可是我知道這僅僅是剛剛開始。
十六姨的風暴還沒有完全刮入紅館,但是時間已經逼近了,每個姐妹隻有十五天的時間選擇,我也隻有十五天的時間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