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禍懶懶開口:“你爺孫與我一般,都是額頭帶字兒的,誰也不差誰,不用老奴老奴地叫喚。我這聽著吧,小心髒很是不舒坦。這不提,小女子不過及笄之年,老爺子七老八十還喚我夫人,我可要折壽的。”
褚警官悻悻然說完,情不自禁打了個抖擻。
潛移默化之間,自己竟然學會了這個時代的人扭捏造作的說話方式!
可怕。
“到底是孫兒救命恩人,不敢低瞅了去。”沈三井一張老臉皺地跟個核桃殼兒一樣。
“至於夫人一稱,將才策央侯隨從提及您是鄭王妃。世人皆道,前內閣首輔鄭去疾千金與四皇子結秦晉之好。老奴又見姑娘腹部凸起,想必是懷胎數月有餘,故以夫人相稱。”
又提起那個心狠手辣、辣手摧花的李暨……
這老頭子也是,哪壺不開偏提哪壺。
褚禍歎了口氣,揶揄道:“既知我是鄭茸爭,隻恐老先生接著要問及,熙王妃因何落此這策央之地了?”
沈三井淡淡一笑,看向小男奴:“亂兒,恩人在前,豈有坐觀之理?還不上前致謝?”
小男奴臉上血跡已被擦幹,露出一張掛著傷痕的醜兮兮麵孔。
褚禍瞟了眼沈三井,暗道此人其貌不揚,卻是個懂進退的主兒。
可這孩子長得歪瓜裂棗,眼神陰冽,性格也內斂,頗是不討喜。
自己當街開槍救他一命,耗了一顆子彈,他竟也不佯裝客氣表示一下?
見小男奴默不作聲,褚禍暗思忖:她要生出個長這樣兒的,還不如現在一頭
撞死在地牢中好了。
“恩人。這孩子沐上天恩澤,乃是國姓,單名一個亂字,素來性子怪異,萬莫見怪。”
沈三井又拉扯著他,斥道:“亂兒,還不快給恩人道謝。”
李亂仍無動於衷,像跟木樁子杵在原地,緘默不言,看地褚警官很是糟心。
這孩子情商低至如此,要放在電視劇裏,估計第一集都掛了。
“李亂!”沈三井有些薄怒。
木樁子仍是杵著。
孺子不可教也啊。
褚禍心情本不佳,卻擠出一抹瘮人的淺笑:“小朋友,你媽……母親沒教過你,接受他人幫助,應該說謝謝麼?”
木樁子仍無動於衷。
沈三井略有尷尬,幹咳道:“亂兒,快跟恩人道謝啊。”
“算了。”褚禍鬱悶地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
“這孩子獨自跟著外公生活,獨不見父母,想必雙親早逝。養不教乃父之過,對於有娘生沒爹養的孤兒,家教缺失。我應該理解,我應該大度點。”
大清早被潑冷水,被想要投靠的策央侯關在不見天日的牢裏,半個人影都見不到,好心救人卻得不到當事人一句真摯的感恩……
褚禍落寞地坐在地上,越想越覺得自己蠻失敗的,耷拉著腦袋發呆想念回家,想念媽媽做的那一頓香噴噴的飯……
“你未曾見得我爹娘,怎地說我有娘生沒爹養?”一個稚嫩卻帶著不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褚禍一怔,回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