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雪崩！
山巔在膨脹，她的心瞬間卡在嗓子眼裏。
李亂也聽見動靜，掙紮著想從地上爬起來。
雪狼也被這動靜吸引了，掉轉頭望著漆黑夜空，深綠的狼眼中滿布畏懼。不安地刨著雪，“嗚”地一聲長嘯，頭狼便帶領狼群往山下疾蹄狂奔。
褚禍膝行幾步至李亂身前，借著雪光見他臉上被狼爪抓地血痕縱橫，身上更無一處是好的。
褚禍心中隱隱作痛，將奄奄一息的孩子抱扶起來：“亂兒。”
李亂緩緩睜眼，氣若遊絲：“雪崩……”
褚禍見山巔積雪如滾滾洪浪般自高處衝下，將槍往懷裏一揣，扶起孩子軟綿的身體。
李亂半昏半醒，尚能使點氣力站起。
褚禍與李亂年紀差距不大。但因李亂身形瘦小，鄭茸爭養尊處優個子比尋常女子要高，從外形看，二人姐弟之別倒是明顯。
褚禍住在鄭茸爭體內，雖習過武，可此時她氣力耗盡，兼之原主身子有孕，費盡力氣竟也抱不起李亂。
想背，卻又怕壓壞了肚子。
李亂靠在她懷中，輕語喃喃：“鄭姐姐，你便舍了我罷……前麵山包那棵歪脖子樹下有個洞……”
積雪奔騰而下。
褚禍急了。
救一命算一命，她顧不得肚子，兩手逮緊李亂胳膊，將他半背半拖地架在背上，費力就朝歪脖子樹跑去。
李亂眼睛虛弱地眯著一條縫隙，戴著鐵鐐的雙足在地麵借力，讓褚禍背的容易些。
褚禍肚裏一個背上一個，隻覺兩座大山壓著自己，可山巔積雪地理位置太高，勢能集聚，往下衝來勢能轉動能，越滾能量越大，速度便也加快。
身後雪妖的呼嚎聲越來越近越來越狠，像黑白無常在身後索命來了。
她兩眼隻盯歪脖子樹，頭也不回地在雪中狂奔。
飄雪黏在長睫上模糊視線，兩腿像是風火輪似的，越轉越快。
眼見到了歪脖子樹處，褚禍剛望見一個黑窟窿，身後一陣帶著陰寒颶風衝來。
慌亂中她將李亂先扔了進去，接著有大團雪浪將她推進洞中似的。
她在地上緩緩打了個滾兒，覺得胸脯處有些不尋常的悶痛感，腦子也有些暈暈的。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她知道，這是傳聞中的動胎氣……
也對，方才那般劇烈運動，胎氣不動都不正常了。
她默念沒事沒事，好似真有用，不一會兒，那陣悶痛竟當真消失了。
可正要起身，雙腿間有甚麼東西在流出……
是姨媽來的熟悉感。可她穿越來後，姨媽就沒來過……
腦子瞬間都空了，她卻不敢伸手，去摸那流出的東西是什麼。
雪洞外的天地，魂歸平靜。
終究，還是流了。
在自己選擇救李亂的那一刻，孩子便選擇放棄她這個母親。世道本就如此公平。
褚禍覺得胸悶，渾渾噩噩望著漆黑雪洞，腦中有甚麼東西在嗡嗡作響。
“呃……”孩子微弱的無力歎息將她從麻痹驚慌中喚醒。
褚禍在漆黑中四處張望，愧疚、難過和無奈攪地她心亂如麻：“李亂？”
“爭姐姐……我……”小家夥的聲音在右前方三十度方向響起，聲音極低，但仍有些生機。
洞子好黑，沒有絲毫光亮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