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山覆雪,萬籟俱寂。
被洞外的飛禽叫醒後不久,褚禍後悔不止。
後悔自己昨夜感情太投入,誓言發地太狠。
她沒想到,雙腿都流血了,自己那個肚子竟還傲然地挺著,甚至肚子裏還有動感。
她更沒想到,李亂竟還活著!
褚禍這人,一到深夜就容易矯情,一矯情就容易犯渾,一犯渾就容易衝動,一衝動就容易立flag——比如,半年之內背完良書閣的所有書。
“矯情是病,真得改了。”
褚禍看到李亂那雙結滿雪茄、浮腫明顯的星星小眼望著自己,興奮地腎上腺素飆升同時,心中如是感慨。
肚子竟也還挺著。
半年之內背完良書閣所有的書,這flag立地確實有點過分了。
“小家夥醒了?”褚禍抑製住內心的波濤洶湧,笑地眉眼彎彎。
她語氣平穩的好似李亂今晨醒來,和尋常日子是一樣的,好似李亂昨夜沒有被雪狼撕咬過。
李亂躺在褚禍懷中,一動不動,目不轉睛望著她。
“我醒了?”
“你醒了。”
眼前這張臉,麵若玉盤的鵝蛋臉,眼波瀲灩的鳳眼,秀挺的鼻梁,以及那似有似無的英冽之氣。晨曦微光反射到洞口處的銀雪上,拂照於她的臉上,給鄭茸爭鍍上了一層淺淡銀光。
他好像是第一次發現這個小姐姐長地竟是那樣好看。
李亂覺察著舒適的暖熱以肌膚相觸的方式傳遞到自己身上,“爭姐姐,你照拂了我一夜?”
自己又不偉大,怎可能照拂一夜她覺得要死的人。昨夜太累,又想腹中胎兒沒了,早早昏睡過去了。
隻是臨睡之前,她用體溫去暖和李亂,讓這小子不至於冷地那麼快。畢竟她答應過沈三井會帶回李亂。
若是帶不回一個活蹦亂跳的孩子,那便帶回一具殘有餘溫的屍體。
是否照拂李亂一夜,褚禍說不是便不是,褚禍說是那便是。既然當事人問她是不是,那便是好了。
現成人情,不要白不要。
她“嗯”了一聲。
李亂目中有微波輕晃。
飆升的腎上腺素回落後,褚禍鬆開他。左邊胳膊被李亂壓了一夜,血液不通,早已麻痹地失去知覺。
她穿好衣裳,扶起他:“能起來?”
李亂咬著牙關起身:“這麼冷,你夜裏脫衣裳作甚?”
褚禍笑道:“我不脫衣裳給你暖身體,你以為你今天醒的過來?”
白撿的人情,還是要撿地像那麼回事。
晨曦自雪洞口灑進黑漆漆的洞中,似月華灑了一片。
褚禍更加看清他臉上、身上血跡斑駁,心髒像一條繩索被擰,有些心疼,卻笑道:“這下好了,你外公研製的那些藥膏,又能派上用場了。”
李亂撅嘴,有氣無力地喃喃低語:“我不要藥膏,我要易容,我想變好看。”
褚禍哭笑不得,可想起這小子為報自己救命之恩,竟闖雪山打雪狼,心思沉了一沉。
李亂見洞口鋪滿晨曦的地上有零星暗紅的血跡,道:“我,流了那麼多血麼?”
褚禍順著他的視線望去,見地上有小一團暗紅色的血跡,又不似李亂身上的血痕。
想起昨夜之事,又看了眼安然不動的大肚子,褚禍心中微臊,卻故作淡定。
“能走的話我們先回策央,你外公定然急了一夜。”
兩人一瘸一拐往雪洞外走去。
兩人才看清雪洞地麵雖是怪石泥巴,洞中牆麵卻是不知曆經了多少年的冰牆,清透明淨,地麵上也倒著立著亂七八糟的冰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