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3)

九年前

宗派自王朝建立起便興起,從上三朝到現今瀲望王朝,大大小小的宗派數之不盡。有的宗派輝煌一時,泯滅在時光的塵埃中;有的宗派曆經風雨,發展強大。現今王朝中存在不少古老宗派,如上淩宗,在繚曲王朝時建立,到今天已有幾百年曆史,是江湖聞名的一大宗門;也有新興的無名小教,靠著幾個有點武藝的領頭人撐起門麵,就如,席禹教。

在綜城以東的合沽山,席禹教的建教之地。西烏河從合沽山山頂流下,貫穿整個山峰,它的盡頭是一個從未幹涸過的湖。

當初冗為招募了一些對江湖一知半解的人,宣布建立席禹教,然後帶著教中眾人四處尋找落腳之處。他們來到合沽山的山頂,看見了這口湖。這時,湖中浮起一個金色的大字,“冗”。眾人惶恐,以為是鬼神之力,皆伏跪膜拜。冗為十分高興,於是將合沽山作為席禹教的建教之地,並把這口湖命為席禹湖。

冗為用四年的時間初步建起席禹教的駐地,散盡家財,不容易地有了一點好名聲。但讓他苦惱的是,外界關於他不好一麵的流傳多於好的一麵。

他這年四十五歲,建立了席禹教,這個新生而且弱小的宗派,沒有十分強大的領袖,弱得連其他宗派都不屑來摧毀。有見識過冗為武功的人,看得出他的武功不純,糅合許多門派武功。江湖上稱這種為雜家。

其實席禹教並沒有表麵上看上去的那麼弱,冗為的大部分武功,師承正派上淩宗,在二十歲之前,冗為學武雜家。在冗為之下,也有幾個武功並不差的人。

冗為有一個女兒,名叫畢乙,六歲大,還有一個兒子,冗尚嚴,僅有兩歲大。冗為的夫人,在一年前死於冗為的仇家之手,那時冗尚嚴還小,並不有印象,現在他被席禹教教中長輩管教著。

在天氣好的時候,冗為會帶著畢乙在山中練劍。畢乙拿著他的佩劍,曙雲。這把劍是冗為從上淩宗帶出,相傳削鐵如泥。冗為拿著一把木劍和畢乙比試,指點她的劍術。畢乙身上有許多青紫的淤痕,不管她怎麼努力卻連冗為的衣角都碰不到。起初幾次畢乙被打後,哭得很傷心,這時冗為就放下木劍,抱著她在樹林中走。等到畢乙停止哭泣後,他們又重新開始練武。長期熟悉之後,畢乙也就沒那麼害怕挨打了。

這片空地被高大的玉瓊樹、璣夏樹包圍著,齊鳩鳥在重疊的樹枝中鳴叫著,悠揚婉轉。陽光從樹林上方泄下,枝葉的陰影拚接在地上,一半破碎,一半纏繞。長著絨毛的不知名的蟲子抖著腳,從陰影中的一片枯葉上爬過,悠閑至哉。畢乙低著頭看了它一會兒,然後抬腳把那片枯葉連同那隻蟲踹開,同齡人天真的本性在她身上沒有泯滅。

畢乙右手拿著曙雲,左手拿著父親的木劍,把它削成了那隻蟲的模樣。冗為背著手站在她旁邊看著,偶爾指點她幾句。

那個男人來的時候,站在樹蔭的灌木叢旁。畢乙抬起頭用那雙和她母親很像的眼睛看著男人,清澈澄黑的眼瞳倒映出他的樣子。冗為抬了抬眼,說:“什麼事?”

男人抬手向他行禮,袖子遮住了臉。待他緩緩抬頭,雙眼從寬大的袖子下移出,那當中,是比恐懼還要沉重的陰翳。

冗為抱著畢乙,走在或明或暗、陰影淩亂的徑道上,身後跟著剛才那個男人。冗為的眉頭緊鎖著,像是在思考什麼事情。幾個農婦挑著擔,快步從他們身邊走過,神色驚恐地匆匆瞥了他們一眼。冗為看了看她們,注意到她們的桶中並沒有水。

冗為走到西烏河旁時,水色早已變得暗淡。他們沿著河向上走,河水的顏色越來越深,基本可以辨出是血的顏色。他們終於走到了眾人圍住的河岸旁,卻沒有看見被圍觀的東西。畢乙手中握著那隻木頭刻的蟲子,好奇地盯著眾人,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這麼多人圍在這裏。

眾人見冗為出現,紛紛讓開一條通道,同時都低著頭。冗為的步伐沉穩而緩慢,走到河邊,看到了那個東西——

畢乙尖叫了一聲,手中木劍改造的蟲哐當一下砸在地上。冗為下意識把她的頭轉了一個方向,壓進自己的懷裏。

畢乙大聲哭了起來,冗為低著頭盯著掉在地上的木蟲,頭腦中既是一片空白,又是雜亂如麻。

他轉過身,把還在哭泣的畢乙交給一個下人。

“那個東西”,與其說是一個怪物,不如說是,一個獅子模樣的怪獸,和一個死相極慘的男人。他們順著河流漂了下來,被卡在河中兩塊石頭之間。周圍一片清澈的河水,已被染上了濃絳的紅色。那頭怪獸有獅子的外形,卻比普通獅子大一倍,額頭中央一隻大眼,已變成了爛肉,無鼻,嘴突露出一口青銅質的牙,有六條腿,多出的兩條腿,從脖子處畸形地伸出。

它已經死了,被人用利器一刀從頭砍到尾。顱腦被劈開,肚子被撕破,內髒流了出來,在河水中浮浮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