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燕蘭兮打開扇子擋住半邊臉,用在場所有人都能聽到的音量對傺黎公主說,“是不是人越老越不怕死?所以有了老不死的這個說法?”
傺黎公主依然很配合地笑了出來,輕靈的聲音與當下的情形格格不入。
“別不相信了,”冗為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露出一種穩操勝券的笑容,“現在下判斷,還早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撫上了額頭中心,那個地方正好有一個紅光大盛的印記,像是有生命一般在隱隱跳動,散發出勃勃生機。
看到那個印記,白冥莽心裏一沉,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那是……”燕蘭兮走到白冥莽身邊,眯起眼。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確信自己殺掉了猤焚,但是它確實沒有死啊!”冗為哈哈大笑起來。
白冥莽臉色凝重,斬釘截鐵道:“這不可能,當時我砍斷了它的脖子,而且從這麼高的地方掉下去,不可能不死!”
“你信不信又如何?猤焚畢竟是鬼神之物,不死也是應當的!最初我得到的時候,你們根本不知道那是個什麼樣子!”
那就是一副……冗為至今想來還覺得一陣頭皮發麻的景象,令人作嘔,如同噩夢一般糾纏在人的心頭。
他還想說什麼,突然感覺額頭一熱,像是有一根燒紅的鐵釘從他的眉心刺進腦中,這種刺痛讓他眩暈了一陣。
不知道是誰叫了起來:“快看他的額頭!”
冗為額頭處的那塊印記突然發出一陣刺眼的光芒,然後瞬間就暗淡了下去,最後完全消失,就像是一條生命的逝去。
“什麼……!什麼!”冗為淒聲大吼起來,“猤焚!猤焚!”
他感覺到自己和猤焚的聯係中斷了!
這說明什麼?隻有一種情況,猤焚是徹底死掉了!
他還不死心,試圖重新呼喚猤焚,再次建立聯係。
這一片混亂、喧嘩嘈雜中,就在所有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冗為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被一聲短促的叫聲壓抑在喉嚨中。
白冥莽提著劍,刀橫在麵前,突然微微愣住了。
冗為隻覺得心口處一陣涼,一陣深入骨髓的痛楚,身體裏好像有某個器官破裂了,然後是血液從心髒處流出的感覺,隨之一起流逝的是生命。
他難以置信地低下頭,看見閃著鋒利光芒的佩劍“曙雲”刺穿了他的心口,他的血正順著劍身一滴滴流出,最後越來越多。
冗為瞪大眼,目眥盡裂:“你……”
“當年,我就是這樣殺掉白冥莽的呀。”畢乙淡淡地笑著,把他橫刀在自己脖子處卻又十分無力的手推開,向旁邊退了一步,麵對著所有人。
說這話的時候,她看了一眼白冥莽,白冥莽沉默不語也看著她。
畢乙笑了笑,笑得勉強。
“從小你就把這把劍給了我,我沒想到這是出自上淩宗的武器,我用它,殺了上淩宗的人。”
“我並不知道我有沒有真的殺了他,他又是怎樣活下來的,但是我知道,恢複上淩宗那一晚的記憶後,很長一段時間我夜夜噩夢,夢見我親手殺了他的那一幕。”
“那對我真的是一種……很痛苦的折磨,每次我隻能看著自己不受控製地一劍刺進他的心髒,那個時候他抬起頭,問我為什麼,我無言以對,所以後來我想要除掉鬼發門,也是這個原因。我不止夢見他,我還夢見另外一個女人,她會來擁抱我,但是就在下一刻,那隻怪獸出現咬掉了她的雙腿。”
“我恨啊,我很討厭爹你的那隻怪物,我討厭你做的那些惡行,我討厭你對別人做的一切事,但是我依然堅定地支持你,就因為你是我爹。”
“我記得你一個人帶著我和冗尚岩,又不放心讓別人來帶,隻能自己很艱難地一邊處理著席禹教的事情,一邊照顧我們。怕我們不喜歡後娘,也就誰都沒有娶,這麼多年來身邊也一直沒個人照料。”
“長大了你悉心教導我武功,恨不得把自己所有會的全部教給我,一直都是把什麼好的,都恨不得全部捧到我麵前。你確實是人品不好,大家都對你的評價都不好,但是你確實是一位好父親,你對我,一直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