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是本人大於作品的作家,也是一生都要和所謂的當時的知識階級畫清界線的作家,《一件小事》、《關於知識階級——十月十五日在上海勞動大學演講》我以為不足概括他精神的全部走向,那隻是他在一定時代精神下對一部分知識者所言,這位個性得很且從不遮掩自己的人想要走的是一條更其艱難的路,但終極決不單是特殊境遇裏與民眾的疊一結合,他的“任個人而排眾數”裏似存此意。其精神路線既不是傳統人文經典人格所提供的範本,也不是如上別人走過並仍在走的道路中的一條,那麼,他要走的路是什麼呢?沒人知道,在他自己,也是說要在沒人的地方走路,走多了便成為路的夢想其實也是關於社會的,那麼,他自己呢?寫於1924年的《影的告別》也許可拿來作一個答案:“有我所不樂意的在天堂裏,我不願去;有我所不樂意的在地獄裏,我不願去;有我所不樂意的在你們將來的黃金世界裏,我不願去。我不願住。我不願意!我不如彷徨於無地。”這是一種告別,哪怕麵對落入黑暗與虛空的威脅,與願意與否間的選擇,他答案明確。
這也許就是魯迅的“無”。是一種對曆史上所有知識者的存在方式存在作用的解構,他心中另有的知識分子那有關立人之夢是通過他自己這樣一個人的存在而實現的。不同於有對立麵不免於依存與寄生的“破”與“守”,這樣的“無”因對一切“有”的穿過而更為獨立、純粹、自由。而“獨立與自由”之於知識分子的原則,以魯迅個人性的實踐彌補了五四時期僅提出的之於社會的“科學”與“民主”的口號精神性的不足。
前路
前路如何?如果你來問我,得到的隻會是不知的沉默,轟然而過的列車駛過了,然而那個隧道仍然深不可測著。致使寫下此題時,仍會有那“檢討”的一問遙遙而來,纖細然而卻逼人,再問是沒有退路的。理性之年有關學理研究與社會使命的焦慮憂患的矛盾在不同形式地分化統一著,而關於文學的,也許那答案與前路一樣,藏在一個前提後,有待於知識分子構建自我知識譜係的完成,或知識分子話語係統的真正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