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裏不時有人走動，卓項言躲在暗處數著一雙雙匆匆而過的腳，心裏越來越焦急。
他等了許久也不見阿汶回來找他，心裏怪難受的，不知道阿汶究竟會不會來。
後來又忽然想，阿汶該不會被抓住了吧？
越想越覺得害怕，知了一聲聲叫著，午後的烈陽炙烤著地麵，一層層熱氣升騰而起，看到的景象都扭曲起來。
卓項言扛不住，竟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見身邊的水缸傳來陣陣敲擊聲，驚醒過來，嚇得往裏麵縮了縮。
“小光頭，我來接你了。”
卓項言睡糊塗了，心想這不是她的聲音啊，半晌才反應過來，是帶她逃跑的那個男人。
他小心翼翼地探頭出來看了看，果然是，才大膽地整個鑽出來，拍拍身上的灰，跟在公西凡身後走了。
兜兜轉轉，卓項言跟著他到了外圍的老街。
家家戶戶都有個帶土牆的小院子，院子裏的皂莢樹和紅槐樹看起來很有年頭了，傲氣十足地沒過房頂展開枝椏，低處的樹枝被風一吹掃在屋頂的青瓦上，年久的瓦片掉下來“啪”一聲摔得粉碎，院子裏傳來清脆響亮的罵聲。
數到第十七個院子的時候，卓項言歪了歪腦袋。
那院子門口怎麼圍了那麼多人？
忽然在人群裏看見了一抹水青色的倩影，卓項言驚喜地跑過去，拉拉那人的裙角。
見那人回過頭來，卓項言愣了。雖然長得也挺好看，但比起阿汶來實在差遠了，而且這人眼睛哭得像個爛桃子一樣。
卓項言放開那裙擺，退後兩步，雙手合十拜了一拜。
那女孩卻看也不看他，帶著哭腔喊了一聲“凡哥哥”，便朝公西凡跑過去。
眾人紛紛回頭，見公西凡回來，一窩蜂全衝上來，好像要撕了他來吃一樣。
“小凡子！五嬸子說你帶老婆回來了是不是真的？”
“就是，怎麼都不告訴我們一聲！還藏著掖著生怕我們吃了她還是怎麼地？”
“醜媳婦也得見公婆的嘛！”
“放屁！誰許你娶老婆了，我家倩兒怎麼辦！”
倩兒淚汪汪地站在公西凡麵前問：“凡哥哥，五嬸子說的是不是真的？可是為什麼你剛剛還送我衣裙說要帶我出去玩呢？為什麼半路又把我丟下了？你，你……”
公西凡趕緊上前捂住她的嘴，求饒道：“倩兒，我今天有事，真的有事，改天帶你出去玩啊！”
說罷拉著卓項言往門邊擠，眾人的嚷嚷聲簡直像五百隻鴨子唱山歌，那叫一個嘹亮！
公西凡排除萬難地打開大門上的掛鎖，開了一條縫把卓項言推進去，然後自己擠進去，拚了命才把門又關上。
回來的時候已經很小心了，卻還是被五嬸那大嗓門看見，嚷嚷著不會讓別人曉得結果誰都曉得了。
公西凡知道，這群大媽嬸子們下午閑著也是閑著，估計得到做晚飯時才會放棄在他大門口蹲點。
卓項言誠惶誠恐地摸摸那兩道門閂，嗯，還算結實。
院子不大，零散的堆著些雜物，角落裏也有棵巨大的皂莢樹，樹上知了不要命地叫著。青瓦白牆的房子也不大，大概有三四個房間的樣子，堂屋敞亮，可以看見後院的水井和菜地。
“哥！”屋子裏飛奔出一個身穿紅裙的粉嫩小人兒，看起來比卓項言小一兩歲的樣子。
“芷兒，醒啦！”公西凡臉上立刻雲開霧散，笑著迎上去，牽著她肉肉的小手進屋去了。
“汪汪汪！”小黃狗閃電一般緊跟著飛奔而出，卓項言也咧開嘴笑了，蹲下去張開雙臂。
阿汶在堂屋裏坐著等得無聊，唯一的一件女裝用來金蟬脫殼了，隻好換了身男裝。
看見他們回來，也挺高興，招呼卓項言過來，卻一時想不起來他的名字了。
捂著額頭思索了片刻，竟是毫無頭緒，隻好問：“小禿子你叫什麼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