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舒瑩又為自己斟了杯茶:“邵宓死後,晏祺用寧熙設計,聯手大王引出躲藏在苡族中的安國餘孽,將其一網打盡。
父王大喜,願答應晏祺、大王的所有要求。這本應是他求得我的大好時機,可他卻說隻求厚葬邵宓。
祺禕七年夏中旬,雲修突然大病,我去房裏找晏祺,卻出人意料的聽到他問迪安的那段無情之話:“我本以為,用奪妻之由,可以與晏禕反目,借此將他除掉,鞏固太子之位。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事到如今,歌舒瑩已經沒有利用價值,我該如何全身而退?”
我推門質問,想聽他說一切都是誤會,可他卻背對著我冷冷道:“我是利用了你又怎樣?你也害死了靖姿,不是嗎?我和你,兩清了。”
既然他利用我,就必定要付出代價!
我勸諫大王,把晏祺的話原封不動地轉述大王,讓他提防晏祺。大王思慮很久,才肯相信我。
在我心痛如絞、心灰意冷的那段日子裏,是大王的溫柔體貼讓我感到溫暖。大王說他對我好的確有條件,就是要我答應重新做回他的妻子。
遭人利用,我交付身心已成殘花敗柳;大王不計前嫌,我又怎會不領深情?
我等啊等,終於等到大王計劃周詳,奪取太子之位的那一天。
祺禕七年十一月初三,我與大王同乘一騎來到西林狩場前。下馬前大王答應我,讓我手刃晏祺,以解心頭之恨。
我袖藏匕首,來到大王與晏祺相約之地,沒想到晏祺一見到我,就攬我入懷:“瑩瑩,你終於來了。原諒我一時糊塗,我不該說那些傷人的話,日後我再也不會傷你的心。”
我默不作聲配合他虛情假意的表演,在他毫無防備擁住我時,我把匕首刺入了他的腹中,那一招又快又準。
我抱緊他,在他耳旁輕問:“把心給你的時候,我怎麼就把我的毒誓給忘了呢?”
當時他演的那樣逼真,快要死了卻還是緊緊擁住我。
“晏祺。你教我習武時,我曾說過:‘若祺遠故,吾廢戈棄武。’”我拔下匕首,晏祺的熱血從我肩上流下,那是我從未感到的溫暖,“用它殺了你,是我最後一次用戈動武。我說到做到。”
大王命兄長及時帶我離開,我成功的欺騙了匆匆受父王之命趕來的晏如,讓大王替我在晏如麵前,當了一輩子的凶手。”
“卻字無盡,一可三歎。紅豆朽矣,相思成垢。”說著,歌舒瑩把茶盞推到一邊,從腰間取下隨身香囊。打開香囊,歌舒瑩倒出一把腐朽蝕顯洞的紅豆,捧在手裏,“這是我和他成親那天,他親自戴在我手上的。我一直沒扔,就怕自己忘了他是如何利用我的。”
“舊事如天遠。現在仔細想來,除了他撥動琴弦舉止雅致,似一篇辭藻優美的詩賦,令人過目難忘外;關於他一切,我還真的是什麼都記不清了。”歌舒瑩把紅豆放在案上,回頭看看迪安,問夢卿卿,“我沒想到,大王還留著他的命,是他清楚些我不清楚的事,對嗎?”
“太子西林之亂那天,迪安奉太子之命進宮,途中被大王安排好的人捉拿。太子歸西後,迪安被視為同夥,挖去雙眼後被流放。”夢卿卿說著,拿起自己麵前的茶盞,將盞中茶水潑盡,用盞砸向迪安。
迪安被砸,如同受驚之鳥,大聲喧嘩:“太子妃逝後,太子自責,認為夫人的改變皆由愛生。太子不願夫人為自己改變,成為心狠手辣的女子;暗中求太卜相助,太卜直言說太子若能忍痛割愛,夫人便可恢複如初。
太子聞言,苦心孤詣與奴才在夫人麵前做戲,另夫人對太子厭惡。希望夫人迷途知返,離開太子,做回自己。
可後來,太子聽聞,夫人為此大病,甚至有念輕生;開始寢食難安,默默關懷夫人,二公子安慰夫人所做一切都是太子所教。
夫人可還記得,您曾獨自重遊三亭,望亭幽怨道:一門一別一轉身,拂袖半生恨易空。當太子聞此,曾對曰:三亭三等三相逢,執手一世情難消。
後來,太子心念夫人,再三思量決定向夫人坦白,放棄一切帶夫人遠走高飛。
西林之亂那日,是大祭司傳夫人親筆書信,邀太子於西林狩場私奔。
而迪安進宮,並非是回宮調兵遣將欲挾天子;而是把太子請罪家書和讓位之奏,呈與大王過目。”說完一遍,迪安又從頭重複,直到夢卿卿拍掌三次,迪安才停下。
夢卿卿看看花容失色的歌舒瑩,背對她道:“大王在給卿卿將此故事時,曾說:“王後不知實情告訴孤她與晏祺苟且之事時,孤就心想:‘晏祺不死,孤顏麵何存?王後就算生不是孤的女人,死卻得是孤的鬼。至於孩子,誰是他生父,孤毫不介意,因為到最後繼承王位的,隻能是孤的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