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光正殿後門,夢卿卿留鳶離在外守候,悄悄推門而進,站在離龍座後不遠的九龍戲珠石梁之後。透過層層薄紗,夢卿卿依稀能看見殿中的景象。
晏禕威嚴的高坐龍椅之上,受朝臣禮拜。
朝臣們上奏著平日裏的千篇一律的瑣事,處理著官員間爾虞我詐、明爭暗鬥的問題。
夢卿卿看著這些,心緒越發不安寧。
“報!”宦臣尖細的通傳聲傳進光正殿,夢卿卿才覺得,晏禕今日的早朝真正開始。
“大祭司擊龍鼓,請求進殿麵見大王!”宦臣上奏。
晏禕沉聲答允:“讓他上殿。”
“大王!臣妹死的冤枉啊!”歌舒茫哀哭進殿,伏跪在地,“求大王做主!”
“荒唐!”晏禕惱怒,“賢後因痛失西林王陰鬱而終。入土為安多時,何怨之有?”
歌舒茫叩首:“臣妹生前樂觀豁達,雖痛失愛子,可有大王疼愛幼子在側,怎麼會抑鬱而終?”
此話一出,滿殿朝臣麵麵相覷。
“微臣一直覺得此事大有蹊蹺,所以一直暗中調查。”歌舒茫的說辭像是早有準備,“徐大夫靈堂尋問才使我找到方向!”
晏禕聽歌舒茫提及靈堂尋問,怒氣更大:“孤已說過,那條娟帕是孤所留,你還想怎樣?”
晏禕的話聽上去是在為夢卿卿避嫌,實則是把夢卿卿引出讓眾人去想,為歌舒茫提她鋪路......夢卿卿望著晏禕背影,已然聽不下歌舒茫的後話。
“傳臨貴妃、迪安、顧奈。”晏禕的傳召讓夢卿卿回神。
“大王。”歌舒茫堅定道,“這四人加上微臣,便能證明臣妹是被當今王後夢氏卿卿所逼而死!”
夢卿卿膝蓋有些發軟,扶住石梁才勉強站住腳。她終於明白,晏禕為何留他性命,說他還有可利用之處。
“內務府張總管,他能證明什麼?”晏禕用可笑的口吻問歌舒茫。
“回大王,微臣是來如實稟告的。據內務府珍衣絲出納記錄,王後娘娘在夫人階位時,有兩條娟帕一角繡有錦瑟的珍珠錦娟帕。”張瑞發忙答從懷裏掏出記錄,“請大王過目。”
“大王若不信,可去派人去娘娘寢宮搜查一番!”歌舒茫補充。
“那他呢?”晏禕又指向顧奈。
“回大王。微臣是當日抬轎送娘娘回宮的禁衛軍。”顧奈回話,“當日轎落浮禪殿後,娘娘特意交代,大王回宮若要見賢後,先通知她。”
“孤不是放了迪安,他怎麼......”
......晴方、迪安、張瑞發、子汀出嫁那日抬轎送自己回宮的禁衛軍之一的顧奈,再加上一個在明處一個在暗處的歌舒茫和晏禕。
夢卿卿頭皮都是麻的,她喉頭血氣凝聚發不出聲,心卻漸漸平靜如常。
她沒再往下聽,沉著的走出光正殿。
“娘娘,您可出來了!”鳶離上前,“可發生什麼大事了?”
夢卿卿搖首,露出疏懶笑意:“沒事,我們回宮去。”
夢卿卿聽見細雨敲打宮殿,像是有人從手中漏下沙子。如同什麼都不知道似的,和鳶離說笑之餘,按部就班的做著手頭上的事。
鳶離找出另一條珍珠錦娟帕,交給夢卿卿:“娘娘怎麼都不用,放在那麼隱蔽的地方?”
“東西多了,就忘把它隨手一放,便忘了。”夢卿卿手拿兩條娟帕,“把它們收好放在一處,大王會來要的。”
“是。”鳶離退。
夢卿卿吩咐禦膳房做了晚膳,等晏禕過來。
夢卿卿聽到晏禕把步子放得很輕,她嫣然一笑,回頭向晏禕行禮:“大王怎麼才來?我剛命鳶離去熱菜,大王可要等等了。”
“正好,你的眉淡了,孤來給你畫眉。”晏禕提議。
晏禕認真的畫著,夢卿卿則決定再貪戀片刻這難得的溫柔,她知道自己逃不掉。
夢卿卿伏在晏禕膝頭,從他瞳仁裏看著自己:“真好看。”
“那就多看幾眼。”晏禕臉上露出溫軟笑意。
“不要!平日裏大王給我畫眉,卿卿想看多看幾眼,大王都不肯。”夢卿卿轉過頭,“除非,這次大王答應,讓我看一輩子。那我就聽大王的,再多看幾眼!”
晏禕刮刮夢卿卿鼻頭,把黛石收起:“這是孤專用的,孤來收著。”
“大王、娘娘晚膳已經熱過,請大王、娘娘用膳。”鳶離擺好膳桌來請。
“鳶離,你們殿外伺候。”晏禕道。
鳶離領命:“是。”
晏禕拉起夢卿卿,兩人一同來到桌旁。
“碧粳粥、蓮葉羹、木樨清露、灰條菜杆子、煨鴿蛋、麵筋豆腐、醃胭脂鵝脯、烤鹿肉、火肉白菜湯、野雞崽子湯、糖蒸酥酪、奶油鬆釀卷酥。”夢卿卿念著菜名,“這些菜,都是卿卿進宮後,大王與卿卿第一次同桌用膳時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