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葉哪得新如許
握筆從文五十餘載,為人作序立傳的次數已是不勝枚舉,卻甚少有一本書的出版讓我如此欣喜,也從來沒有一次為人作序時是這般的感慨良多,思緒萬千。
這本書,雖不是我親筆寫成,卻比我自己寫的還要讓我掛心牽腸;這本書的作者們,雖與我非親非故,他們的每一行文字,對我都是那般熟悉,便如同親生子女一般。
這本書,便是浙江大學的校園文學大獎賽獲獎作品集;這些作者,便是曾在浙江大學就讀並參加過校園文學大賽的莘莘學子們。
我與浙大的校園文學結緣,始自1999年。時任浙江大學黨委書記的張浚生先生鼎力支持,助我在浙江大學設立“新葉·廣發文學獎”。2000年第一屆“新葉·廣發文學獎”的頒獎之日,是我記憶中最為難忘的一天。在省內最大最優的高等學府和學術殿堂中,我,一個在20世紀50年代隻讀了一天高中的文學習作者,用自己的綿薄之力,樹立起一座文學的獎項。這是何等的榮耀!
這是最完美的夢想。
自2000年以來,“新葉·廣發文學獎”一共頒發了12次,隻在我因病住院的2008和2009年間斷過。從誕生之日起,“新葉·廣發文學獎”便與浙江大學每年的校園文學大獎賽結合在一起,成為小說組第一名的專門獎項。
而從2000年的第一屆開始,每一屆的獲獎作品,我都曾認真拜讀過。校園文學獎小說組的入圍作品往往有十餘篇,我前期是因為俗務冗雜,後期是因為病體未複,所以入圍作品的審閱大多是交由拙子海靖來辦理,由他選出認為有理由獲獎的作品,最後予我定奪。基本上每屆校園文學獎的一、二、三等獎的獲獎作品,我都曾看過;對於獲得“新葉·廣發文學獎”的大部分作品,我都記憶猶新。甚至現在,當我看到小說卷的獲獎名單時,我仍然能夠回憶起最初看見這些文字的興奮,品味那種熟悉的感動:
我記得Viva La Vida裏那種細膩的女性視角對愛情的向往和淡淡的悵然;我記得初見《純真年代》一文時,對於作者顛覆性寫作手法的訝然;我看見吳紅濤從之前作品的艱難生澀到《絕版青春》的流暢自然……
是的,這一切,我都記得。
因為這些文字,是作者的驕傲;這些作者,是浙大的驕傲;而這些作者和他們寫下的這些文字,能夠名列“新葉·廣發文學獎”之中,是我莫大的驕傲。
我們雖身為凡人,卻都曾渴望不朽。也許每一個作家,共同的夢想就是期望自己的文字能夠流傳後世。而在我,更多了一份念想,便是希望浙大的校園文學獎乃至我設立的“新葉·廣發文學獎”,能夠長長久久地流傳下去,直到時間的盡頭。
20世紀的西點軍校曾經有首軍歌,副歌部分唱到:“老兵不死,他們隻是悄然隱去。”無獨有偶,1977年我作為一名文壇新人,第一次參加全國短篇小說座談會時,聽到茅公說:“我是一名老兵”,心中無比景仰。而時光飛逝如電,現在我也算得上是文學戰線上的一名老兵了。
作為一名老兵,我堅定地認為:
也許物欲橫流的社會,讓許多現代人的心靈愈加浮躁;也許互聯網時代的快節奏生活,讓文學在網絡世界變得隻有文字的躍動,而少了厚重的精神啟迪。但是我始終相信,人類對於美的追求,對於文學之道的向往,永遠不會停歇。
我始終相信,文學永遠不死。
我心中的文學,永遠和神聖、莊嚴、責任甚或痛苦這些莊重的詞語緊緊相連;我心中的文學,也永遠和真、善、美以及人類最不可缺少的同情心和正義感一母同胎。而文學的創作者,正是肩負著這種神聖和莊嚴的責任對真善美進行虔誠地表達。他們總是以自己獨有的方式傾訴生活的真諦,傳遞清淨明朗的美學理想,他們總是通過執著地創作來對抗和消解苦難,召喚人類的良知與韌性,他們更是通過對文學地刻苦追尋,彈奏出生活最永恒的樂章。對文學的創作者們,我總是心存感激。
因此,請允許我用這篇文字,向所有走過文學之路的青年學子表示最深切的敬意。
因為有你們,文學之葉才常青常新。
2013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