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君似明月,我似霧(九)(1 / 2)

罹月抖了抖,床榻上已經冰涼,被褥也整齊的疊好了,料想已經是走了一會了。想到夢中的場景,明明是盛夏,罹月卻不由得身上一冷,使勁的哆嗦了下。

蘇蔓羅千裏迢迢跑來琅月山作甚?對被毒有興趣,跑來吃一臉的毒粉?一大早連個感謝之辭也不說就沒了人影。真沒禮貌啊……罹月興致懨懨的收拾了那盞枯燈,打了個哈欠轉身出了房門。

不料,罹月原以為不辭而別了的蘇蔓羅,卻穿著瑰紫色的衣裙,站在那顆結實滿庭看上去分外翠綠的桃樹下,目光分外殷切的投向剛出房門的罹月。

瑰紫和翠綠同樣鮮豔的相得益彰,罹月微眯著眼睛確認了站在桃樹下的確確實實是蘇蔓羅,不禁有些哂笑,蘇蔓羅不愧和謝經秋是眷侶,好不容易來一趟選的地方都一樣。

春天桃花滿樹的時候見了謝經秋,夏天雛果初現的時候又要和蘇蔓羅會麵。罹月忽然覺得分外的諷刺,縱然自己愛的不是謝經秋,看見蘇蔓羅也不代表自己會有好臉色。

罹月抖了抖袖口中的幾十種亂七八糟連自己都不知道具體功效的粉末,臉上映著夏陽,笑容分外的諂媚燦爛,心中卻隨時準備揮揮袖子把這蘇千金趕回她的豐都城。

不急不躁的走上前,和長山老人相處久了,如今是再急躁的性子也能用不溫不火的表麵給蓋過去。罹月走到蘇蔓羅麵前,幹笑兩聲道:“不知蘇小姐來琅月山何事?”

蘇蔓羅卻收了無比殷切的目光,眼神變得有些遊離散漫起來,美麗的臉上出現恍然若失的神色,半晌也不回答。

罹月打了個哈欠看著天上的行雲發愣,蘇蔓羅卻忽然有些幹澀說道:“是年年對吧,我在謝府見過你。”

寒暄,罹月暗地裏翻了翻眼皮。你若不知道我是阮年年,又怎會來找我,莫非是被人綁票來扔到我琅月山的,我琅月山可不是倒賣姑娘的花柳地。

罹月沒答應,拍了拍自己在藥堆裏染了塵垢的手,有些漫不經心的道:“蘇小姐定然是來找我的,你若是有事就盡管來問,若是無事就掉頭下山吧。這琅月山容不得外人,蘇小姐也不想拋屍郊外被狼啃吧。”

語氣涼薄,蘇蔓羅交握的雙手不禁一抖,終究是放開了雙手,笑的有些無奈道:“你知道我會來?”

罹月低頭笑的痞然,有些心不在焉的撥弄著自己有些髒乎乎的手指甲,餘光看見蘇蔓羅同謝經秋一般白玉修成的雙手,隻是一眼,心中卻有了些思量道:“說開了,我不知道你會來,也不知道你是來做些什麼,你若是有話一次說清了,我印象中與你似乎是沒什麼交集的。”

蘇蔓羅輕輕的笑了起來,眉目舒展如春日柳絮飄散一般的悠然,眼中卻不自覺的帶了些支離破碎的湖光。蘇蔓羅從袖口中掏出一方帕子,指尖微顫送到罹月麵前。

帕子上繡著一隻不成樣的蝴蝶,帕子的下方是針腳歪歪扭扭“謝”字。罹月不由得一愣,這帕子是自己初入謝府為了顯示自己賢良淑德,女紅頗佳時得瑟的給謝經秋繡的。

繡出來了自知蹩腳,臉皮卻厚的很,笑嘻嘻的呈給謝經秋,謝經秋隻是寵溺的捂了捂罹月被針戳的斑紅的手指,順手收了帕子。

在謝府的日子從未看謝經秋用過這方帕子,想來以為是自己繡的不好,又是女孩兒用的蝴蝶樣式,一個男子帶著也尷尬,興許早就扔了。

此時看見這方帕子,罹月不禁是有些怔然的看向蘇蔓羅。蘇蔓羅卻神色堅定起來,笑的一方破碎卻也從容道:“他將著帕子放在他的《古蘭經》裏。”

罹月還未從帕子的怔然中緩過神來,卻又被蘇蔓羅的話驚的要半日說不出話來。謝經秋最愛的經書,就是《華嚴經》,他雖已經還俗,根骨裏卻還是習慣著去鑽研佛法。《華嚴經》從不束之高閣,不是在他的桌邊,就是在他的床榻邊。

蘇蔓羅收回帕子,歎了一口氣,像是卸下了滿心的塵埃,看著罹月眼中有一絲欽羨卻也有一絲憂傷道:“我躊躇了許久,要不要來找你。我已是謝經秋未過門的妻子,這也不是什麼光鮮的事,原本想著不過是過往,藏著掖著也就是罷了。但經秋那個性子,他怕也是一輩子都不會說,我覺得還是要讓你知曉的好。”

罹月抿著唇,眉峰緊緊的糾葛在一起。蘇曼羅笑的牽強,心中的苦澀是說不出來的,一杯苦酒是自己釀的,最終也隻能自己喝下。

“我蘇蔓羅雖喜歡他謝經秋,但我蘇蔓羅也不願插足有情人之間,你若也有情,我就算心如磐石也放手罷了,你若無情,我就算如履薄冰也要與他共度一生。”蘇蔓羅眼中破碎不見,溫柔且堅定,深藏著自己破殼而出的傷感。

罹月動動唇,覺得這短短數日於自己簡直如同翻天覆地的變化。蘇蔓羅眼中雖堅定溫柔,手卻有些不由自主的顫抖,一時間罹月竟是有些心疼起蘇蔓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