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淮錦問：“所以那母女兩個活下來了，是嗎？”
“嗬嗬。”抹鳶趴在桌上癡癡的笑著，“怎麼可能？我講的故事哪裏會那麼無聊。”
在那個少年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母親突然叫住了他。
“孩子，你還是殺了我吧。你不殺我，他也會雇別人來殺我。”馮氏如是說，“我本就命不久矣。如果我的首級還可以解你的燃眉之急。也算我臨終做了一件好事。”
“你……”少年愕然。
“我相信你是個好孩子，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做這種事。你應該很需要那筆錢吧。”
“……嗯”少年看著馮氏，不知想到了什麼，頷首默認。
馮氏拉著泣不成聲的小女孩，道：“我隻希望我死後，你能放過這個孩子。如果可以的話，我求你幫我照顧她。”
說罷，對少年磕了三個響頭。
聽到這裏，淮錦問：“那不是少了一個首級嗎？”
“不會少啊。”抹鳶仰頭喝了一杯酒，愣神道，“你不記得了嗎？那年又是饑荒，又是瘟疫，死了多少人啊。找個小女屍的頭，還不容易？”
淮錦歎氣，“也是，那父親隻認識母親的頭顱，卻不認識孩子的。”
抹鳶就像哄小孩子一樣，向淮錦豎起了大拇指，“你真聰明！”
“那你知道那兩個頭顱是怎麼來的嗎？”抹鳶繼續道：“那個少年太沒用了，幾刀下去，卻連一個頭都砍不下來，那手抖得呀，就像抽風似的。那個小姑娘就說，你走開，你不要這麼亂砍，你弄髒我娘的頭發了。”
抹鳶的目光看向天上，傻笑著說：“小姑娘把少年推開，自己去做。可是怎麼做呢？她想，那得有東西啊。什麼東西呢？這個時候啊，她看到母親的屍體旁邊有一個破碗，那破碗的邊上可鋒利啦。”
“抹鳶，別說了。”淮錦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她把母親的頭發撥到一邊，然後一下一下……”
“抹鳶，別說了！”
“一下一下……”抹鳶笑著用手比劃那個孩子的動作。
“好了，好了。”淮錦抓住她的手，不讓她再動。在她耳邊輕聲道，“別說了，別說了。”
“為什麼不說了呀？”抹鳶像個孩子似的，天真的問：“是不是我的故事比你的慘。”
“是是。”淮錦拍著她的後背，安慰她。
他聽公主說過，抹鳶的父親殺了她的母親，但他不知道過程竟然是這樣的。
“我講的可好了是不是？”抹鳶的大滴大滴眼淚掉下來，“每一個細節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每一句話，甚至每一個語調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抹鳶……”
抹鳶一仰頭，又是一杯酒，“咳咳。你輸了。”
“咦？”她摸摸自己的臉，“怎麼濕了？我喝酒喝臉上了？”
“哈哈，淮錦你看，我喝的酒從眼睛裏出來了耶。”抹鳶歪著頭，看向淮錦。大滴大滴的眼淚往下掉，淮錦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輸了吧？”抹鳶戳戳他的臉，“喝酒去，願賭服輸。”
淮錦拿起地上的酒壇，仰頭便喝，這是他第一次沒有用壺，沒有用杯，就是這樣痛痛快快的倒下去。酒浸濕了他的前襟，酒打濕了他的臉龐，他哭了沒有？他自己也不知道。
那天的月亮，依舊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