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自從那天見麵以後,淮錦再也沒有來找過抹鳶。
雖然抹鳶知道,出宮對他來說易如反掌。
抹鳶也再沒有過問過淮錦的事情,她每天關心的隻有兩件事。
一是定時定點去密林裏撒下藥物,並且記好路徑。二是秀雲有沒有找到合適的女屍。
九月初八,重陽節的前一天。也是密林狩獵的前一天。
秀雲終於找到了最合適的女屍,無論身高,體型,膚色甚至是發色都幾乎和抹鳶一模一樣。
據秀雲說,等他們將她的臉毀了之後,再穿上抹鳶的衣服,簡直是以假亂真。
“居然真的能找到……”抹鳶輕聲喃喃道。
“什麼?”秀雲問。
“沒事。”抹鳶說,“她怎麼死的?”
“偷了東西,逃跑的時候摔死的。”
偷東西,逃跑……
這幾個字就像錐子一樣,一下下紮在抹鳶心上。“娘……”
看抹鳶心裏難受,秀雲寬慰道,“夫人放心吧。李公子一定會厚葬她的。”
殊不知這句話更像是一把錘子,砸的抹鳶心裏一顫,竟是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秀雲,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
“有喜歡的人了嗎?”
“啊?”十七歲的丫頭一下就紅了臉,“沒、沒有。”
看她這樣,抹鳶笑了,“我就是想問問,要是你有喜歡的人,這離了京城以後,可就見不著了。”
“秀雲沒有。”小丫頭的臉還是有些紅,“夫人是不是還是放不下將軍?離了京城,真的是見不著將軍了。”
“溫崢?”抹鳶失笑,“不是,我是……”
她突然又停下,不往下說了。
02
今天。
承順十七年九月初八。
動手的前一天。
為了這一天,抹鳶做了無數種設想,設想了無數種情況。
然而有一件事,她就連做夢都沒有想到過。
那就是,溫崢回來了。
他是趕在打更人打更之前回來的,秋風蕭瑟,月色清冷。
秀雲很高興,因為她始終覺得抹鳶這些天的反常是因為他,是因為要離開他而感到難過。
而抹鳶卻很不開心,或者說很不安心。因為,這不是她計劃中的。
雖然按理來說,從今晚開始她就應該待在溫府裏,哪裏都不要去,什麼都不用做。隻需要靜靜地等著,等到明天太陽當空的時候,淮錦就成功了。
但是,這是淮錦的計劃,不是她的。
在她的計劃裏,馮靳的死,她是一定要在場的,甚至她要親自動手。
所以,今晚她一定要去密林提前埋伏,而溫崢此時不應該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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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溫崢又何嚐想回來呢,如果不是因為李茉以死相逼,溫崢此生都不想再見到抹鳶了。不僅是因為不愛了,更是因為愧疚了。
溫崢自問不是個好男人,但勉強,算一個好人。
可是,今天這個好人的歸來,卻是為了害死自己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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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睡?”推門而進的吱呀混合著那兩個多月沒有聽到過得聲音。
抹鳶心底一顫,是溫崢。
“還沒有。”抹鳶答到。
雖然他不改回來,可他既然回來了,也不妨好好說會話,畢竟她馬上就要走了。
“怎麼不點燈?”聲音近了些。他很久沒有這麼平心靜氣的和她說過話了, 抹鳶苦笑,“瞎子點燈白費蠟。”
溫崢撇撇嘴,去點起了燈。
聽著窸窸窣窣的聲音,抹鳶猜,他點起了燈。
“你回來做什麼?”抹鳶問。聲音平淡的就像拉家常。
這幾句話一來一往,竟像尋常家人一樣。有多久他們沒有這麼說過話了。
溫崢搬著椅子,坐到了抹鳶對麵,椅子挪動的聲音,抹鳶也大概猜到了。
“看看你。”溫崢說。
因為以後就看不到了。
突然,抹鳶歎了口氣,“如果可以,我也想看看你。”
因為以後就看不到了。
“當時,就應該給你找個好人家養著。”溫崢說,就像一個父親,又像一個兄長。
“嗯?”
“如果不帶你上華山,你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抹鳶閉著眼,輕聲說,“如果沒有我,你這武癡,又怎麼舍得下山,去遇到她。”
一句話就像碰到了兩人之間的禁忌。
……
寂然無語。
半晌,抹鳶眉眼放緩,“你不要覺得這有什麼不能提的。”抹鳶柔聲說,“我已經想通了,人在年輕的時候,陷入一段自以為是的愛情,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我們何苦因為這段不成熟的感情,搭上彼此的一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