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穀雨,立夏才至,春雨便是過去,李織語不耐寒卻耐熱,這時候還穿著春衫,穿了半臂,婉然作伴,在家看書,數著時候等方容來綠江縣,她還住暖閣,外邊倆孩子一鬧騰她便聽得清楚。
立夏裏要鬥蛋,王婆子一大早把雞蛋煮好,挑著品相佳的給孫嬤嬤,好拿五色絡子裝了,再拿去給朱蕤長生掛頸上,孩子活潑,先在家裏鬧,後頭跑到暖閣裏纏著李織語,要叫她帶他們出去玩,外頭孩子多。
李織語到春日裏救容易犯懶,微雨勸不住兩個小魔頭,免不得和她一塊困擾,幸好李矅攜趙氏及時到了,原是要去趙家做客,此時見她無奈又糾結,李曜索性幫忙把倆孩子帶走,還免得李織語出門,自管在家歇息,她歡喜得謝天謝地,叫老太太點了額頭,“就曉得窩家裏偷懶,等會嬌姐兒他們回來,還是得拉著你到外頭玩。”讓微雨端一碟子胡桃殼煮蛋和桂圓粥來,俱是立夏裏常吃的,“今日晌午飯還早著,你朝食吃得不多,眼下再吃些,等到餓了再吃對你身子不好。”
“祖母,我哪裏有這麼嬌弱,昨日我還抓了麻雀給嬌姐兒虎哥兒吃。”原來是長生抓不到麻雀,大哭起來,惹得朱蕤嫌棄的拉他回屋,小大人似的直念叨他,長生不服氣,鬧到李織語跟前,她便設了陷阱,抓把穀子泡酒裏,拿出來全是酒香,往王婆子那頭取了個大篩子,係著繩的木棍支好,把泡過酒的穀子撒下邊,等麻雀一吃,暈頭轉向的,趕緊把繩一扯,還有什麼抓不到的,這還是幼時紀少顧叫她設的,沒想到時隔多年再試,還是成的。
開始是想養著,李織語不喜鳥兒,但長生跟朱蕤卻是願意養,誰知麻雀沒撐過去,翹辮子了,王婆子本著不浪費的老毛病,把麻雀去骨去毛,裹得粉往鍋裏丟,炸開了,金黃香脆,長生沒認出來,跟朱蕤分著吃,還覺得不夠,反正李織語在旁邊看得挺無言的,既覺得雀兒味不錯,又怕長生知道了大哭。
“我看虎哥兒的脾氣,倒是適合練武。”李織語舀一勺子桂圓粥喝,“練武強身健體呢,便是嬌姐兒,學幾手也好,在外頭總是更平安些。”至少隻有她揍別人的份,不至於落下風,可惜李織語自個不適合習武,打骨頭裏的懶,當然,資質也平平,至今是個半吊子,“不曉得他們倆願不願意,若是願意的話,我給他們尋位師傅來。”
老太太覺得不錯,“會幾手擒拿都讓人覺得安心,嬌姐兒歲數也不小,字也在認,過些日子該給她捧個書本子。”心裏還歎李織語,她小時候家裏亂糟糟的,想請個先生都麻煩,等可以請先生,她已是大得能自己把路子走遠。
李織語沒曾想到老太太會記著女先生的事,隻笑道,“我那頭還有小時候看的三字經,論語那些,祖母若是要,我叫微雨送來。”
“姑娘。”孫嬤嬤自外頭撩了珠簾進屋,“是方姑娘從州府寄來的信。”
李織語還覺得怪奇怪,這時節方容該出發來綠江縣了,怎地還要寄信,接著便打開看,眉頭狠狠一擰,心跳得厲害,不待老太太問,將信遞過去道,“容姐姐說,當今聖上駕崩了,就前些日子,帝都已懸在白綾,但不知為何卻遲遲沒傳到我們這幾州,恐怕還要些時日。”至於方容,已趕去帝都,無法來綠江縣,才寄封信來,給李織語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