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動。”胡安剛摁住他,眼圈紅著拚命地搖著頭說:“你現在不能去,你不要去,你不能看。”
歐陽文聽明白了胡安剛話裏的意思,兩行清淚順著臉頰默默地流了下來。他幾乎是自言自語地說:“她其實是可以逃開的,她真傻,他不跑,卻推開了我,她……”
胡安剛雙手放開了歐陽文的肩膀,輕聲說:“你安靜一會兒,我先出去一下,馬上回來。”
胡安剛走出病房,他關上門並沒有離開,而是回手緊緊拽著病房門的把手,生怕有人會闖進去似的。不一會兒,病房裏就傳出了歐陽文壓抑著的哭聲,讓人聽著心如刀絞……
第二天,李子林急急忙忙的來到了病房,問了一些歐陽文身體的基本情況以後,李子林說:“肇事車輛已經逃逸了,他們走訪了目擊者,說是一輛沒有牌照的越野車。我現在正要求他們,全城調出所有有用的監控,一定要抓住這個家夥,我就不信他會長翅膀飛了。我就是有一點感到奇怪,你們當時是走在人行道上的,那車怎麼會直接衝上人行道去的。按理說,要是車輛失控,就一定還會撞到其他物體,車輛會有很大的損失,他是沒法逃逸的。”
歐陽文這兩天也在想這個問題,而且心裏也基本有了一點譜子,他對李子林說:“我有一個直感,這件事或許跟龔自成有關聯。”
李子林驚問:“你是說,這次車禍是蓄意衝著你來的?”
歐陽文說:“我沒有直接證據。”
“我知道了!”李子林豎著眉,牙齒緊咬,腮幫肉顯出一道道楞子。
歐陽文在醫院住到第十天的時候,醫生說恢複得不錯,再有個三四天就可以回家休養了。就在當天的半夜,彭立祥打來了電話,說是有一幫人帶著推土機、挖掘機要強拆廠房。歐陽文腦袋“嗡”了一下,心想該來的還是來了。他對彭立祥說:“你先帶人盡量阻止,我馬上過來。”
等到歐陽文趕到工廠的時候,一切都晚了。圍牆被衝開了,精加工車間已經倒塌了大半,裝配車間也被挖掘機掘開了一麵牆。
廢墟邊,已經有十幾個家住附近,聽到動靜以後趕來護廠的工人,正緊張的看著走來的歐陽文。其中有一個工人捂著頭,看樣子是受傷了。歐陽文趕緊上前詢問傷勢,在知道了並無大礙之後才鬆了口氣。
彭立祥說:“沒辦法老板,我們實在攔不住,他們人太多,手裏都拿著長棍子,好像還有一把獵槍。”
歐陽文扭頭看彭立祥手指的方向,推土機、挖掘機以及大批的人已經“轟隆隆”的走遠了,隻有一輛黑色的轎車任然停在不遠處。歐陽文對彭立祥說:“事情已經這樣了,其他的事你不要管了。你現在要做的是,明天一早首先是要穩定住工人的情緒,然後帶著大家把還沒有被壓住的設備拉出來,全部搬運到你租的新廠房去。這些被壓住的設備,等村委會來看過之後,再組織大家一件一件扒出來,也全部運到新廠去。能用的就繼續用,損壞不嚴重的,盡量想辦法修理。以後你要開始逐漸獨擋一麵了。”
可能是由於來的時候趕急了,交代完所有的事情以後,歐陽文感覺到肋骨有些隱隱作痛。他環視了一遍自己親手一塊磚一片瓦建起來的工廠,覺得自己該走了。
在經過那輛黑色轎車比較近的地方,轎車閃了幾下大燈,接著一光頭模樣的人打開門走了下來,同時,借著轎車的頂燈,歐陽文清清楚楚地看見了駕駛室裏坐著的龔自成。歐陽文裝作什麼也沒看見,頭也不回地走向了自己的車。
三個月以後的一天上午,歐陽文走進了公墓,他徑直來到刻著“錢麗娟”名字的石碑前,盤腿坐了下來。歐陽文從包裏掏出一瓶酒和兩個酒杯,一個擺在墓碑的石階上,一個擺在自己麵前,打開瓶蓋都斟滿了酒。然後,對著錢麗娟的名字說:“錢麗娟,告訴你一個消息,龔自成和二光頭都被抓起來了,等待他們的將是法律的製裁。終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說完,歐陽文端起酒杯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