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燁是在大街上被白晨撿回家的。若不是親眼所見,白晨難以相信馮燁是個這麼禁打的人。他身上的傷應該是藤條打的,血肉都翻了出來,一片模糊。白晨跟淩雪說起的時候,淩雪緊攥著手裏的茶杯,淡淡地說:“你給他找大夫吧,我是不會救他的。”
雖然大夫開了很多方子,可是馮燁的情況卻惡化了,一整天高燒不退。白晨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忙上忙下,到了淩晨,恍恍惚惚地睡了過去。醒過來的時候,馮燁奇跡般地退了燒,傷口也開始愈合了。白晨給他送藥的時候,看見他拿著那塊圓形玉佩,透過陽光望著裏麵閃亮的雪花,臉上是幸福的笑意。
“馮伯伯怎麼狠得下心趕你出來?你到底做什麼了?”白晨歎著氣問他。
“是我不孝,我隻是不想再過那樣的日子了。不過阿晨,以後就要辛苦你收留我了。”馮燁笑嘻嘻地說著。
白晨有一瞬間的失神,馮燁終於回到以前的模樣了。她也笑眯眯地說著:“好啊,可是你得幹活,我府上不養閑人。”
已經三四天沒有見到楚平宣,白晨心裏總覺得空落落的。水月走的第三天,她在義王府找到了楚平宣。那個院落幾乎是十年來義王府唯一沒有改變過的,是楚平宣小時候住的地方。他靠在長椅上,一動不動,眼裏是無盡的藍天。
白晨慢慢靠近楚平宣,並不想打擾他內心的寧靜。楚平宣卻是早就聽到了她的腳步聲:“阿晨,月兒走了。”
楚平宣的聲音很空,好像從天際傳來。白晨坐到他旁邊,也抬頭看著天空:“楚大哥,你相信我嗎?”
“嗯。”楚平宣應和著。
白晨微笑著:“我們都沒有經曆過死亡,誰也不知道那之後是什麼,可是我們可以抱著美好的期望。水月姑娘會活在一個屬於她的世界,她再也不會有痛苦了。還有,為了那些比我們先走一步的人,我們也應該更努力地去生活,去替她們完成她們的心願。”
楚平宣神色依舊黯然:“可在她活著的時候,我什麼都沒能為她做。”
“你為她做了很多啊。”白晨想了想說道,“對,是很多。”
楚平宣終於不再看天,轉而看著白晨。
白晨掰著手指,細數道:“你教她學會了笑,教她學會了善待身邊的人,讓她離開了黑暗的生活,有了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家。這些對水月姑娘來說,才是最重要的。”而且,你還讓她懂得了愛。這句話白晨隻在心裏默默地想著。
楚平宣又看了看天,終於閉上了眼睛。白晨鬆了一口氣,不知道他有多長時間沒休息了,眼裏都泛起了血絲,終於能睡一會了。白晨抱來一床被子,輕輕地蓋在楚平宣身上。她看著楚平宣,突然就希望時間停在這一刻,不要再前進,不要再流逝。
“楚大哥,我不會離開你的。就算有一個更好的世界,我也隻想陪在你身邊。”白晨用極輕的聲音說著,這樣的話,或許這時候不說,就再也沒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