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0、朝雲暮雨遠相和(1 / 1)

三月,春分後十五日指,乙則清明風至,而清明風至之時,便是正值陽春三月之時。

江南風光此時正好,草長鶯飛,翠湖碧波,煙波浩渺,加之此地物豐水肥,當真是人傑地靈,養育出來的人亦是環肥綠瘦,個豔姿顏,蕩在湖水中央,那明窗淨廊的船隻之間的各色麗人,更是如花色一般直煞人眼,更遑論那滿船的綾綢羅綺,載裝著溢滿的酒香。偶爾得見隱匿於蓮葉之中的采蓮女,相互之間笑談幾句,隻聞其聲未見其人,更是一派享樂融融。

萬物知春,和風淡蕩。

不知誰家的闊船,漫著縷縷薄紗,微風輕撫,帶過一股招搖的曖昧,更有輕靈百變,活力肆謔的攢動旋律遙遙揚出,卻是《小陽春》的首頭,獨占鼇頭,更是以廣域的箏演奏,音色清亮似要直達天際。

這人也仞地囂張,大庭廣眾之下,竟奏如此張揚的曲子。

一時之間,遊湖之人莫不將目光全部集中到這具瑰麗的豪庭之上,入目盡是一片遮擋目光的幔紗,卻更是能激起人們心中探知的欲望。

這時,早有紈絝家的子弟嘯聲叫喚了起來,“不知是哪家的美人兒,不若出來同遊啊!”

一言既出,立馬便得到眾口應和。

此時,便聽得那箏音愈演愈急,直震得人心發顫,耳鳴心跳,一顆心直要從喉頭跳出一般。此時,人群中竟再也不能發出半點聲響。

好在疾風驟雨已有中止之時,待得人群之間有人能開口,便暗歎,“好厲害的手法,奪命尚在瞬息間,若是方才的錚錚之聲再持續上半盞茶,便不知有多少任藥因此吐血身亡。”

而方才那叫囂之人,此時似是也懂得了審時度勢,竟沒再口出戲言,隻是那目光中分明還昭示著有心一探船中之人的顏容。

卻無人發覺,那疾風驟雨一般的箏聲早已停歇,登時天地之間,隻有喁喁的交談之聲,似在悉聲等待著些甚麼一般。

然,僅有一隻血色鷺鳥詫然飛出。

眾人皆知,此種鳥是依水而生的,平日裏棲息於濕地的樹叢中,捕食之時便會立於潛水之上,是以許多漁民會馴養此物,用以捕魚。

而此時,這別具豪華的船隻上竟有此種鳥物存在,倒是讓岸邊的人群看不清參不透了。況且,此鳥雖與尋常鷺鳥在身形上別無異處,但那通體的鮮紅色羽毛卻甚是罕見,似是浴血而生一般。隻腿部才有一片淡淡的淺色,在入目的炫紅映襯之下,更顯奇特。

那鷺鳥撲騰著翅膀輕掠過水麵,雙爪極精準地捕獲了一條仍舊翻著肚皮擺尾的魚來,頓時贏得了眾人的一片喝彩,而後便重返回豪庭之內。

下一瞬,便見一支蔥白瑩玉的纖手拂過紗縵,露出了真顏,翦瞳秋目,圓鼻翹唇,瑩潤膚澤在日光下煞是亮眼,當真是沒有辜負了一眾焦急等待的遊人。

“果真是天香之色!”“當真豔絕一方!”……

此種言語便此起彼伏接連而起。

那船上之人卻是抬指輕掩紅唇,心中想的是,“如此便招架不住了,等會子可不知要出甚麼亂字才好呢!”卻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心情。

吳奈央的身子經過阿武的悉心照料,早已不能再好了,但心境卻遑論如何亦不可能似這春花一般,倒像是停滯在那漫天的冬雪之中一般,出不來,亦不願出來。

乾都那邊早已傳人過來,請他回來主事,但思思……

“你到底身在何處?”

不是沒找過,憑借李家的財勢,想要傾動大半個武林亦不是甚麼難事,隻是,終是沒能得到半點訊息。而李員外自去蜀地以來,隻不時飛鴿傳書回來簡短的囑咐,便是央了他好好主家,對於思思的事情卻絕口不提。

他便更是愧對難當,嶽父如此信任他,但他卻……

與尤鴻驚分離以來,已有近兩個月了,時下他雖身體康健,但心思卻是極為敏感,實在經不得半點風吹草動,所以小七在實在看不下眼的情況下,硬是將他轟了出來,說是明城今日有甚麼盛會。

但這人頭攢動的景象,必定又是哪家的歌姬頭魁罷!在這香粉堆積的湖水之上,搔首弄姿,莫不就是為得那些虛浮的東西罷了!

而突來的驚呼卻令他不得不抬眼望去。

但隻一眼……

那彎彎的畫眉,水潤的雙瞳,挺翹的妍鼻,朱丹紅唇,哪個不是自己夢中的場景,這麼近,又遙不可及。

“撲騰”一聲,卻是她肩頭臥著的火紅色的鳥兒。

“不要……”卻是吳奈央失聲的叫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