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比男人大三歲。第一次見麵,男人一聽女人比他大,扭頭就走。男人的娘說:女大三,抱金磚。像咱這樣的人家,有願跟的就不錯了。男人很孝順,就聽了娘的話,對女人點了點頭。不久,女人嫁給了男人。

女人早就聽人說,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先抓住他的胃。男人從小愛吃米飯。女人就一天一頓米飯,每次隻做兩碗半。男人兩碗,女人半碗。男人吃的大汗淋漓,女人卻吃的很少。男人問女人:不愛吃米飯?女人:不,啥飯都行,我飯輕。

女人從娘家帶來一大一小兩隻瓢。女人就用這兩隻瓢淘米。女人淘米的樣子很好看。女人習慣左手拿大瓢,右手拿小瓢。先用大瓢去米袋裏挖半瓢米,然後拿乘著米的瓢去水缸裏舀半瓢水,來回在瓢裏咣當咣當,水在瓢裏旋幾個圈。然後,女人再從大瓢倒進小瓢,再來回咣當咣當,水在瓢裏又旋幾個圈,然後再從小瓢倒回大瓢……就這樣,大瓢到小瓢,小瓢到大瓢,來來回回,次序從來不亂。如此這般,十幾個來回下來,那些摻雜在米裏的細沙便一粒不少地全留在大瓢底下了。不過,男人從沒上眼看過。

女人做的米飯不僅沒沙子,而且特別白,特別香。兩碗熱騰騰白燦燦的米飯往男人手裏那麼輕輕一放,男人便感到全世界的幸福和美味都在這一碗米飯裏了。

男人吃飯從來沒吃出一粒沙子。一次,男人聽同事說老婆做的米飯淨是沙子,牙都被快被硌下來了。男人就笑。男人不知道牙磣是什麼。男人想,還有不會淘米的婆娘?

女人有一次病了,要男人自己淘米下鍋。男人拿著瓢,倒來倒去,一粒沙子也沒淘出來。女人歎了口氣,起身淘米。男人站在一邊第一次看女人淘米。女人從大瓢到小瓢,再從小瓢到大瓢,反反複複。男人覺得女人淘米的動作很好看。男人問女人,幹嗎要反複那麼多次?不嫌麻煩。女人笑笑,不答。

以後,女人再也沒要男人下過一次廚,淘過一次米。

男人的日子在女人一碗碗香噴噴的米飯中度過。一轉眼,二十多年過去了。男人從公司的小職員提升到了部門經理。當了官的男人在家吃飯的時間越來越少,對他最鍾情的米飯也似乎沒有了多大熱情,更沒有再看女人淘米。

女人開始有些憔悴和疲憊。可女人的米飯一天也不曾間斷。兩碗半,白燦燦、香噴噴,挑不出一粒沙子。

男人終於能在家吃頓飯了。女人這次沒有像往常那樣趕忙去淘米。女人提出自己想吃男人做的米飯。男人不樂意,也不屑做這種活。可女人不答應,堅持要男人自己淘米做飯。

沒有商量?男人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