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石室,果然如思音先前所料,外頭正是方德妃慶陽宮的內殿。內殿四角放置了四顆碩大的夜明珠,殿中燈火通明,可空無一人。
思音揉了揉酸痛的手臂,心想那些混蛋肯定下了狠力。推門出去,外頭灌進一股刺骨寒風,思音抖了抖,裹緊了身上的薄衫。看這天色,應該也是三更了。
暖思居。
思音已經失蹤了兩天,雖沒有鬧到皇上那裏,東宮卻是四處在找人。如玉和陸逢歡急得焦頭爛額,可徐景之的無動於衷讓人十分抓狂又無可奈何。陸逢歡想起那句古話“皇帝不急太監急”,覺得真是應了這儲君的事。可回頭,又歎氣太子殿下每夜總要挨到很晚才睡是為何。
因著外頭點著宮燈,才使黑暗多了絲柔光。徐景之坐在桌邊,單手把玩著手中空了兩天的瓷杯,目光深邃至極,像是外頭的月光也照不到底般。
背影如此孤寂的人,也恰巧應了這黑暗的色。
窗外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不一會兒,雕花木窗被人從外麵推開,一束皎白的月光射進來。徐景之抬頭,望著窗上翻身而進的身影。
“哎喲!”思音沒把握穩,跪著的膝頭一滑,眼看就要滾到地上。
卻是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徐景之半跪著,雙手握住思音的肩膀,將思音緊抱在懷。思音趴在徐景之的肩頭,眨眼,定定地想,此時他定是皺著好看的眉,眼裏卻是平靜。這樣想著,思音輕輕動了動,卻忽而被徐景之摟得更緊。
思音愣了愣,抽出手來,憑著直覺撫上他的眉。輕輕一笑,果真是皺著的。
“太子殿下,”思音緩緩開口,“你在這裏啊......你在這裏為什麼不點燈?!害得我進自己房間都受苦!”
思音很是氣憤,若不是為了避免引起半夜轟動,她才不會選擇在自己全身酸痛的時候幹爬窗這種事啊,可他一堂堂太子殿下半夜在她這裏不說,竟然不點燈!
“誰讓你不走正門的。”徐景之柔聲回應她的粗魯,將思音打橫抱起,然後放在床上,“本宮沒打你你倒還蹬鼻子上臉了。”
思音尷尬地搓搓鼻子,在黑暗中睜著一雙靈動明眸,眼神追著隱約的身影跑。徐景之點了房中鳳鳥燈,轉身,見思音已經呈“大”字躺在床上,眉頭扭住一團,像是在思考什麼極難解決的問題。
“太子殿下,我似乎搞砸了。”思音鼻子,小心翼翼開口,“我一激動就抖出一個大秘密,糟糕了。”
徐景之坐到床沿上,把思音的鞋脫下來,道:“什麼大秘密?”
“就是,二皇子的,身世。”思音看著徐景之脫也沒阻止,想想太子伺候啊就身心舒暢了起來。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思音,本宮不記得和你說過。”
“咳咳!”思音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住,指著徐景之,驚訝問:“沒、沒有嗎?”
徐景之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眸子深不見底。思音抓抓亂掉的頭發,開始揪著眉毛仔細回想自己到底是怎麼知道的。其實,她是在想個能躲得過的借口......因為思音是不小心偷看到徐景之的一封密信來的,但是這不能說啊,她可不想再被徐景之書房的古董瓷杯壓腦袋了。
“呃,這個我想起了,太子,這是我偶然間聽到老巫婆和祥元公主的對話後知道的,難怪我以為是你說的,好像當時也提到你了我才注意的。”這應該不算是說謊吧?
思音確實是偷聽到過方德妃和祥元公主的談話,也確實談到了徐景之,但他們卻並沒有提及二皇子並非當今皇上的龍子一事。
徐景之雲淡風輕地笑笑,似乎對此事無太大興趣。
“兩天,呐,思音,他們把你關了兩天,既然你已經告訴了祥元底牌,那麼,他們便是必死無疑了。”
思音看著徐景之,看著他平平淡淡地說著殺戮,說著生死,心間刺痛。自古以來,不管是皇族,抑或是民間百姓,為了那掌權的地位而同室抄戈,骨血親情,早已看得透徹。
思音偏頭看著外頭那如水月華,淡淡道:“大皇子他,若能,還是不要連累他了,太子殿下。我這輩子最恨的,其實是骨肉相殘呢。”
思音這一生,前半輩子葬送在七歲時的那場大火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