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百裏蓉蓉被立為當朝國母,封後大典,中元節時,天下祭祀,祭鬼祀神。因吉日不吉,天下間就此事鬧得沸沸揚揚。
思音比前些日子越發犯困,有時走路好好走著,忽而頭一偏,靠在丫鬟肩上便開始呼呼大睡。原不想太勞煩叫太醫來看看的,但後來思音也覺得不對,自己不會這麼愛睡覺啊。於是便差人叫了太醫來,折騰一會,爆出一個驚天大消息。
思音懷孕了。
聽此消息的暖思居各個仆人歡天喜地四處奔告,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般。而原先個極力主張立百裏蓉蓉為後的老臣們紛紛老淚縱橫,這盼了這麼久,總算是有音訊了。
農曆七月十五,宮裏紅綾處處,沉香縈繞,徐景之封後大典一結束,便知曉思音有孕的消息。身後百官賀喜,激動之情溢於言表。隻是背對著他們負手而立的帝王,麵無表情。
人盡討論,這封後時辰不對,可這貴妃娘娘的喜事壓了煞氣,又因懷有龍種,本就恩寵的貴妃娘娘以後怕是盡得寵愛。是夜,棲鳳宮略顯冷清。偶有幾人前來道賀,卻也是匆匆離去。百裏蓉蓉也是知道了,陰鷙著秀氣的臉,雙手使勁絞著身上鳳凰宮裝,冷冷問腳下跪著的一片太監:“皇上呢?他在哪裏?!”
一眾太監戰戰兢兢跪著,誰也不敢答話。
“說啊!”百裏蓉蓉暴怒抬腳,踹翻腳邊跪著的太監。那太監一滾,爬到牆角又慌忙規矩跪好,顫抖著調:“回、回皇後,皇上、皇上他大典後就去了賢妃那兒,至、至今還沒走出、暖思、思居。”
“滾下去!!”百裏蓉蓉拂袖將桌上的東西全數揮倒在地,地上的丫鬟仆人驚懼一抖,跌撞地湧了出去。百裏蓉蓉一雙眼,全是惡狠。她想要得到的東西,誰也別想搶。
暖思居。
徐景之靜立在思音的身後,微低著頭看著沉睡的人,額前發絲遮了眼,看不見表情。不過一會,許是察覺到身後有人,思音緩緩睜眼,看著頭上的琉璃瓦,眼中滿是茫色。
“醒了?”
“嗯?.......嗯。”思音側了側身,頭偏到一邊。
徐景之忽而輕笑出聲來,雲淡風輕。
“思音,你倒是長進,竟瞞著我了。”思音微微一顫,苦笑無聲。片刻,才緩緩開口:“妾身也是今日才知,皇上若是不信便罷了。”
聽出思音話中倔強,徐景之眉頭皺緊,像是在思索般,眼中流轉著什麼複雜地東西。思音側臥閉目,隻是知道徐景之在沉思,卻不知他在沉思什麼,更不知他的眼睛此時看著自己,深沉。
“思音,明早張太醫會送藥來,你肚子裏的孩子,不能留。”
徐景之說著,蹲下身靠近思音,將她的頭靠在胸口。思音閉眼,鼻尖縈繞清香。
頭頂是徐景之輕緩不急的呼吸聲,帶了微微涼意。思音滿心苦澀,指尖發麻。良久,像是終於下定決心般,第一次開口問徐景之為什麼。
思音不懂,也下意識地不想去懂。但是這次她卻是很想知道,眼前朝夕相伴的人,於她來說這麼重要的人,到底,心裏在想什麼。明明不是喜歡她的人,卻讓所有人誤會他們是多麼親密。
曖昧如刀,早已將她劃得麵目全非。現實與她虛構耳朵夢境,交織不分,思音開心似的笑開,眼波流轉。
不等徐景之的話,思音翻身跳起,一躍跳得老遠,看著他,一字一句吐字清晰:“皇上,我不會的,不管怎樣。除非是您親自動手,不然我一定不會做做這種事。”
徐景之冷了臉,眼睛也不再溫情,像含了冰。思音琢磨著,他這會定是氣得不輕,遂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裝作若無其事地意欲走開。徐景之冷笑著,上前一把握住思音的手腕。思音意料不及,一個踉蹌撞進徐景之的懷裏。
徐景之眯眼捏住思音的下巴,單手環著她的腰,道:“你若是想要活命,就乖乖打掉你肚子裏的孩子。”
思音咬著唇,淚水悄無聲息地滑落。
“皇上,就真的要這樣?”思音淡淡一笑,停了一會又答,“那罷了,思音聽命就是。不過勞煩皇上,以後還是少喝些酒比較好,免得傷到人。”
聽得頭頂一聲極其悠遠的歎息,似來自天際,不知情愁。
思音不知道自己愛了摟抱自己的人多久,隻知道她此生,就他一人。許是她最開始誤會的溫情,害她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