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四 如玉良人(1 / 1)

次日一早,徐景之便差了一片宮女太監來賞賜東西,浩浩蕩蕩站了一溜的人。暖思居的無不意外,雖說皇帝經常賞賜賢妃不是稀罕事,但一來就是幾大箱的珍品還是頭回。思音也是滿腦的不解,琢磨了半天,才猜想是不是徐景之心覺有愧。但一回想,徐景之怎會是有愧疚的人。

猜想不透,思音也難得去理,忽而想到這麼大的動靜不一會宮中定然會流轉開,那新立的皇後,怕是又要介了。那些徐景之所賞賜的東西思音全數看了一遍,西域貢品,珍貴膳食,可謂大內珍藏。連在宮中生活了十幾年的思音,也不免嘖嘖稱奇。忽然在一群珍物中,思音看到個巴掌大的盒子,半舊,自內透出隱約的異香。

這香味於深居宮中的人來講,並不陌生。

麝香香氣獨特持久,孕婦禁用禁聞,因其有化胎之患。思音將那盒子輕握在手,屏息。自腳底湧起陣陣寒意,透遍全身,滲入心肺,痛入骨髓。

感情他會突然高調賞賜,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讓自己意外流產,而非皇上所為。這樣保住了思音在後宮中的地位,又成功落掉她的孩子,可謂,深情。

思音無謂,直直將那盒子扔了出去。她一旦決定的事,怎會輕易改變。思音親眼看著那盒子掉進湖中,心裏苦澀。

思音想,我也是怪了,怎會在這種事上和他鬧不快。徐景之是主,她是仆,會有這種關係也真是怪了。

外頭天氣甚好,連百裏蓉蓉進來時都是逆著光,像仙臨。思音起身恭敬迎接,卻傲氣不屈身。徐景之了解她,在東宮時他便說,除了他其他的人皆可不跪不行禮。徐景之登基前夕也曾說,從此這天下,她不必向誰行禮。

百裏蓉蓉可不依,怒著一張臉就要上前扇耳光,身後的元君連忙拉住,眼神悄然暗示。百裏蓉蓉不甘地看思音一眼,皮笑肉不笑:“妹妹真是好福氣,這皇上賞賜的東西一件接一件比本宮還要受寵寵,本宮真是羨慕妹妹呢。”

思音清淺彎唇,笑:“是嗎,我也覺得我真是好福氣。皇後要是喜歡,盡數拿去吧。”思音說完,自己也覺得小氣,差點笑出聲來。百裏蓉蓉氣極,指著思音的鼻子,嘴唇抖了半天,道:“妹妹可要好好休息好了,不然伺候皇上,可就輪不到你了。”百裏蓉蓉冷笑一聲,又道,“你當真以為皇上他喜歡你?連個利用價值都沒有的人早晚會被踢開的。”百裏蓉蓉輕蔑勾唇,甩袖走了出去。思音咂嘴,不理,徑直走到內殿床前,躺下睡覺。

但閉著眼睛,卻總是無法入睡。思音的心,全是苦的。

在東宮時她便愛在徐景之身邊鬧騰很多奇怪的事,不過是為了能在他那總是笑著的臉上看到絲活氣的不耐煩。日後,徐景之像是知曉了她的小把戲,也不知是徐景之感激還是玩味,將她寵到天。思音偶爾也會疑惑,為何徐景之會對自己好,她也曾問過,卻隻得徐景之的慣然微笑。

不知何時起,她便想要一直陪在徐景之身邊。但那人,總是若即若離,最親密時也是最疏離,看不清心。

忽而腦海裏竄出剛才百裏蓉蓉的話來,思音不覺自嘲一笑,雖說自己不敵百裏蓉蓉,也並不是毫無價值,至少,她了解徐景之的。感覺到腹中微妙的動作,思音笑笑,不願再作多想。

夜色漸近,思音恍惚驚醒,似是剛才做了噩夢。朦朧瞧見床紗外立著個人影,搖曳在燭光中,泛著微微暖意。聽著紗簾內的動靜,那人回過身,小跑著到床前,掀簾:“娘娘,您醒了?”

思音眨眨眼,看清了人。

“如玉.....你在這多久了?”

如玉將思音扶起,扯了被子搭在她肩上,道:“才剛來呢。娘娘,您可是餓了?您等一下,奴婢去給您端些熱粥來。”

“哎!”思音叫住她,看到如玉衣衫上水分幹掉的褶皺,皺眉,“外麵何時下雨了?”如玉尷尬地低下頭,低聲:“娘娘您餓了喝些粥吧,您今天睡了一天了。”

思音撇嘴點頭:“好吧。”雖是不大滿的語氣,思音心裏卻是極暖和的。看著如玉離去的背影,思音淺笑。初時第一眼看到她,就覺得如玉如玉純淨,如陽溫暖,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會在一片的丫鬟中挑中她,收在身邊。

外頭夜色淺淺,天際還有未褪盡的殘陽,在雨後的夜裏顯得幹淨純粹。思音想,這一生有如玉陪著,真好。

不一會,如玉小心翼翼地端了一碗粥進來,玉白的淡粥襯著青花碗,老遠便是滿鼻清香。思音難得乖巧地坐得端正,看著如玉。

如玉一臉怪異地看著她,像見了鬼般:“娘娘今日怎麼這樣乖巧?以往吃個飯都要催幾次的。”思音不滿瞪她:“死孩子膽子越來越大了,喂我吃。”

如玉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