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之此後不再來暖思居。
偶有思音閑得悶了四下亂逛遇到徐景之和幾位思音不曾見過的宮裝女子下棋賞花,慣常地溫和。徐景之不再像以往,見到她總是笑著上前,擁著她的肩膀。就算是思音走近他,走近那群鶯鶯燕燕,徐景之也隻是平平地笑著,不作他談。思音也幹脆,行了禮便走開,自此,見到徐景之遠遠繞道。思音不知道,這是在賭氣,還是徐景之在給自己時間。
如玉不解了,好幾次都想問,但看到當事雙方都不甚在意便做了罷。日子久了思音的小腹有些微微隆起,走路也開始小心翼翼起來,這宮中自她懷孕後便暗潮洶湧,不得不防。
宮中新來了一個廚子,天下封其:食神。食神張一味聽聞是由新狀元薑言所薦入宮,連嚐遍天下珍饈的皇上也讚其廚藝天下無人能比。食神所煲鯽魚湯更是名揚天下,得幸喝過的人曾說:“食神廚藝卓絕,這一口鯽魚湯,傾家蕩產也不為過。”
食神進宮沒幾天,朱月靈便來到禦書房,將鯽魚湯的各種好處講於徐景之聽,末了,還言辭懇切地誇讚未立後時思音是多麼的賢淑,將後宮打理得是怎樣的好。這些話無非是不知情的朱月靈勸說罷了,再說,思音也確實時將他身後的一切瑣事處理得很好。徐景之聽完朱月靈的話,也隻是笑笑,打發她走了事。
但第二天,卻是陸逢歡提著食盒,來到暖思居。陸逢歡跟在朱月靈的身後,提著個紅木盒子,笑眯眯道:“娘娘,這可是皇上親自吩咐張一味先生煲的鯽魚湯,可謂是皇上的一片心意,娘娘可要保重身體。”
一聽這話,思音撲騰自躺椅上翻起來,一旁的如玉嚇到連忙扶住,絮叨她:“娘娘您現在是拖著兩條生命的人,不能這麼亂竄亂跳。”思音撇嘴,看了眼也是慌慌張張上前扶她的朱月靈,淡笑回陸逢歡的話:“那勞煩公公送來了。你回去告訴他聲,這娃健康得很。”
陸逢歡尷尬咳咳,道:“奴才遵命,奴才告退了。”
思音目送著陸逢歡出去了,才拉著朱月靈的手,笑眯眯問:“妹妹怎麼來了?”朱月靈被她這一握住嚇了一跳,慌亂地低頭,仍然是有些唯唯諾諾道:“聽說姐姐懷了陛下的第一子,妹妹便想來看看姐姐有沒有什麼差的,不過看來姐姐身體不錯,心情也好,想來是我多事了。”
思音連連搖頭:“不不,能有人來看看本宮才開心了。”其實思音也不甚理解,自朱月靈回來也有許多時日了為什麼自己懷孕了才來看她。
朱月靈呆了沒多會便走了,如玉見鯽魚湯還沒喝便盛了一碗,忽而驚訝地驚叫:“啊!娘娘!”思音喝了杯茶,平靜地詢問:“怎麼了?”
如玉手裏還端著湯碗,卻是不滿地開口:“娘娘對魚類過敏,皇上怎麼連這個都記不得?”
思音倒沒什麼奇怪,自那鯽魚湯的香味飄進鼻子起她就明了。她對魚類過敏並沒有多少人知道,如玉竟然會了解倒還讓她略微驚訝了下。
“你怎麼知道本宮過敏?”思音問她。如玉撓著頭,思索了半天才道:“娘娘您以前一聞到魚腥味就吐,後來見到魚類食膳也是避著不吃卻不肯告訴皇上,雖然娘娘沒說但奴婢猜想您肯定是不能吃魚了。”
思音點頭:“你喝。”
如玉咂嘴,想了想,給思音倒了杯茶。思音愣了愣,隨即哭笑不得。如玉不知是在擔心自己會突然搶呢,還是同情自己看著她喝湯。思音抿唇,手握茶杯笑眯眯地看著她邊喝便讚。
日光暖暖,思音想,要是這一輩子都這樣該有多好。
如果沒有聽到,如玉死了的話。
即使是聽到了,思音也是不信的,這應當是哪個宮人無聊開的玩笑,於是想想,自己也確實是懶了點,連宮人們都開始亂說話了。
那慌張跑來的宮女很沒規矩,跌撞地撞開了門。思音覺得,自己真真是懶了。宮女滿臉的淚,搖著思音,拚命地叫她:“娘娘,這是真的呀!如玉姐姐她、她真的死了,死了!”
時間恍惚靜止,思音看到遠處如玉還在衝她招手,好一個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美人呢。手腕傳來痛意,思音緊皺住眉頭,暴怒甩開腕上桎梏,淡然:“你們這些丫鬟可真真是越發膽大了,這玩笑開得嗎?”地上的人一雙眼紅腫,卻仍在低喃:“如玉她,死了呀,娘娘,娘娘......”
思音的眸子瞬而空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