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達人情通達,和鄭誠在麵兒上都過得去,就算正在氣頭上也沒有卷了對方的麵子,隨著他走了幾步。又問他:“這小子在玩兒那什麼賭博機?”“沒有沒有,”鄭誠趕緊說明:“曉峰玩兒過關的,過關的!達哥你家小子那手那腦瓜子,我這裏麵打槍的打架的遊戲裏,就沒有一個不會玩兒的,一塊錢他能打好幾天。”“哦。我到學校接他去吃飯,一聽這小子沒去上課,就漲了氣了,這小子現在還敢逃學了,你說……”李永達一路走到這裏,也就沒了一開始那種不管不顧的心思,順著鄭誠的話往下嘮,卻聽見旁邊一個孩子弱弱的聲音,“他就最後一節沒上,還是自習課,連我都不想上。”李永達一聽就樂了,用手指頭點了點旁邊縮頭縮腦的小胖子,問他:“你怎麼還沒走?跑過來告密不怕我收拾你?”“我,我怕你冤枉曉峰,他就一節課沒上,再說又不是光他一個不上自習課。”小胖子這輩子沒跟李爸說過這麼多話,說完了轉身就跑了。
鄭誠哈哈一笑,指劃著逃跑的小孩子跟李永達說:“達哥你看看,這小子一看就能比他爸出息!”李爸沒接這話,因為他已經看見四個女人風風火火的從街邊走了過來,前麵一個就是他老婆秀敏。
“吧嗒”一聲扔了手裏的家夥,李爸轉身就走,嘴裏喊著鄭誠:“你不是說海貝子嗎?我正有事找他,這小子欠我一頓飯不一天了。”
秀敏撿起地上的棍子,黑著臉衝她男人後背喊:“姓李的,你試試!”村長閨女的霸氣一覽無餘。身邊的牌局姐妹嘰嘰喳喳的吵吵,“他拿這個打兒子?”“曉峰在哪呢?沒事吧?”“沒看見曉峰啊,要不我叫阿楠他們找找。”秀敏是被怕出事的五金店老板從牌桌上喊來的,現在也還在晃神,聞言就點頭說:“對,先找著這小崽子!”
追風少年李曉峰腦袋空空的一路狂奔,跑出了虹口鎮,跑過灘河橋,跑過了漁船碼頭,前麵一片鹽灘再沒有什麼東西了,也還跑了好久,直到喘不過氣才停下來。他不是第一次挨打,但是他隻記得越長大他老爹打的越狠。最近的一次,他用冰塊砸破了一起在河麵上玩耍的孩子的臉,距離眼睛不到一厘米的大口子,嚇壞了所有人。結果受害者臉上縫了針貼了大大的紗布第三天就去上課了,他卻因為手臂骨折缺了一個月的課,打了四個月石膏板。這次會不會死啊!苦命的孩子悶悶的想,腦袋幾乎耷拉到地上。他想起來自己的姐姐,還在縣一中上學的李曉慧,每次回來都有魚有肉有錢花,這真的不公平啊。胡思亂想中不知不覺天都黑了,他一身汗涼透,海邊的夜風很硬,受了委屈又餓又冷不禁發起了哆嗦。於是他想起了自己的媽媽,媽媽在等他吃飯呢吧,這事兒都怪他爹。
迷迷糊糊的李曉峰被搖醒,他看見了遠處的星星和黑色的大海,而自己正趴在一個寬厚的背上,一晃一晃的往鎮子方向走。“我是不是死了?還能投幣續命不?”他突然想起了還沒打死的大boss,就問。走在旁邊的姐姐李曉慧斜眼瞅著他,被他給逗笑了:“對,爸給你買了一兜子遊戲幣,你又可以玩了。哎李曉峰你可真行啊,我認識那麼多人,咋都沒你有出息呢!上百號人找你半宿你擱這兒睡覺,跑出十裏地你咋不去奧運會呢!”李曉慧還想再嘲諷惹禍精幾句,結果遠遠的就聽見虹口鎮的大喇叭在響,她姥爺的聲音大晚上隔著幾裏地都清清楚楚:“順同,順同,你再帶人去漁船那邊挨個兒看看,興許孩子躲船艙裏了。馬固本,你過來開車拉著順利往縣城裏走,帶著手電筒……”
“怎麼地獄裏這麼亂啊!哎。”李曉峰才想多說幾句,小耳朵就被姐姐擰住轉了好幾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