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不是享樂、安慰和娛樂;藝術是一樁偉大的事業。藝術是人類生活中把人們的理性意識轉化為感情的一種工具。
《藝術論》
不過,盡管列文很敬愛柯茲尼雪夫,他同哥哥一起在鄉下生活卻覺得無聊。看到哥哥對鄉村的態度,他就覺得別扭,簡直有點不愉快。對列文來說,鄉村是生活的地方,是歡樂痛苦和勞動的地方;對柯茲尼雪夫來說,鄉村既是勞動後休息的場所,又是驅除都市烏煙瘴氣的消毒劑,他相信它的功效,樂於享用。對列文來說,鄉村好就好在它是勞動的場所,而勞動又是絕對有益的;對柯茲尼雪夫來說,鄉村所以特別好,就因為住在那裏可以而且應當無所事事。此外,柯茲尼雪夫對老百姓的態度,也使列文有點生氣。柯茲尼雪夫說,他了解並且喜愛老百姓,常常同農民談話,善於同他們交談,不裝腔作勢,十分自然,每談一次話,都使他得出有利於老百姓的結論,因此,足以證明了解他們。列文不喜歡像哥哥那樣對待老百姓。對列文來說,老百姓是共同勞動的主要參加者。不過,雖然他對農民懷著敬意和一種近乎骨肉之情—他自認為所以有這種感情,多半是由於吮吸了農家出身的乳母的奶汁的緣故,—雖然他同他們一起勞動時,對他們的力氣、溫順和公正感到欽佩,但當共同的事業需要其它品德時,他又會對他們的粗心、疏懶、酗酒和撒謊感到惱火。要是有人問列文愛不愛老百姓,他一定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他對老百姓也像對其他一切人那樣,又愛又不愛,當然,他為人心地善良,對任何人都是愛超過不愛,對老百姓也是這樣。但是,他不能把老百姓當做一種特殊的人物來對待,因為他不僅同老百姓生活在一起,不僅同他們利害完全一致,而且因為他自以為是老百姓中的一員,沒有看到自己和他們有什麼不同,不能拿自己同老百姓進行對比。此外,雖然他作為東家和調解人,尤其是作為顧問(農民都很信任他,往往從四十裏外跑來向他求教),長期同農民保持著密切聯係,他對老百姓卻沒有固定的看法。要是問他了解不了解老百姓,那也會像問他愛不愛老百姓那樣,使他感到難以回答。說他了解老百姓,那等於說他了解一切人。他經常觀察和研究各種各樣的人,其中包括農民。他認為他們是善良而有趣的,他在他們身上不斷發現新的特點,因此不斷改變對他們的看法,同時也在不斷形成新的觀點。柯茲尼雪夫正好相反。他拿他所不愛好的生活同田園生活相比較,因而愛好和讚賞田園生活。同樣,他拿他所不喜歡的那個階級的人同老百姓相比較,因而也就喜愛老百姓。而且把老百姓看得同其他人截然不同。在他思路清楚的頭腦裏對老百姓的生活明確地形成了一種固定的觀念。這種觀念部分來自生活本身,但多半是由於同別種生活相比較而產生的。他對老百姓的看法和對他們的同情,從來沒有改變過。
《安娜·卡列尼娜》
“今天,當這顆閃爍的小星忽然在歡樂的、快活的、親切的背景上出現的時候,我完全出乎意料的想起美妙—確實是產生愛情的美妙,宛如突然撲來的菩提樹的香味或者投射來的月影。還是一顆含苞待放的花蕾,也沒有鮮明的影子和光線,但是,有了新的令人心醉的歡樂和不安。這是好的,但是隻有第一次和最後一次才會是這樣。”
《日記》
“作家、藝術家在看到人們苦難時,與其說是同情,不如說是為了再現它而進行觀察,這好像是荒謬而不道德的。可是,這不是不道德的。和一部藝術作品產生的精神影響相比,即使是好事,一個人的痛苦也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日記》
“描寫內心變化,複蘇是最艱巨的藝術任務之一,如果寫得恰到好處,這種描寫的作用非常有力;要是寫得不合適,完全不會發生效力,甚而產生反麵作用。”
《給雅庫鮑夫斯基的信》
“要是從一部作品裏鮮明地寫出一個人的流動過程,才算是出色地寫出一部藝術作品。同樣的一個人,有時是凶神,有時又是天使;時而是個聰明的人,時而又是個白癡;有時是個壯漢,有時又是個懦夫。”
(日記》
對於敏感而聰明的人說來,寫作藝術之所以好,並不在於知道要寫什麼,而是在於知道不需要寫什麼。任何出色的補充也不能像刪節作品那樣的大大改善作品。
《古典文藝理論譯叢》
他〔彼埃爾〕欠起了身,想走過去,但是姑母直接地從愛侖的背後把鼻煙壺遞給他。愛侖向前彎腰讓地方,並且微笑著回頭看了一下。她像往常去赴晚會時那樣,穿著時髦的前後領口都開得極低的衣服。她的上半身,在彼埃爾看來,總好像是大理石的一樣,離他的眼睛是那麼近,他的近視的眼睛不自覺地辨別出了她的肩膀和頸子的生動的美,並且離他的嘴唇是那麼近,他隻要微微地把頭低一下,便可以觸到她。他感覺到她身體的溫暖,香水的芬芳,聽到她動作時的胸衣聲。他沒有看見她的和衣服合成一個整體的大理石般的美麗,他隻看見並且感覺到她的隻被衣服合成一體所遮蔽的身體的全部魔力。並且一旦看見了這個,他便不能有別的看法,正如同我們不能夠恢複一度被說明的錯覺一樣。
“您真的到現在還沒有注意到我是這麼美嗎?”似乎愛侖這麼說。“您沒有注意到我是女子嗎?是的,我是女子,我可以屬於任何人,也可以屬於您。”她的目光這麼說。就在這個時候彼埃爾覺得,愛侖不但能夠,而且應該做他的妻子,覺得這是非如此不可的。
《戰爭與和平》
瑪絲洛娃就是這樣理解生活的,根據這樣的生活觀點她就非但不是微不足道的人,而且是極其重要的人。瑪絲洛娃把這樣的生活觀點看得重於人世間的一切東西,她也不能不重視它,因為她一旦改變這樣的生活觀點,就喪失了由這種觀點所取得的她在人世間的重要性。為了不失掉她在生活裏的重要性,她就本能地去依附那班對生活跟她抱著同樣看法的人。
《複活》
隻有使人類結合起來的藝術,才是惟一有價值的藝術。有價值的藝術家,是為他的信念作出犧牲的藝術家。一切真正的職業的先決條件,不是對藝術的愛,而是對人類的愛。也許隻有充滿了這樣的愛的人才適合作為藝術家並做出什麼有價值的事來。
《藝術論》
一切真正的職業的先決條件,不是對藝術的愛,而是對人類的愛。也許隻有充滿了這樣的愛的人,才適合作為藝術家而做出什麼有價值的事來。
《藝術論》
她的魅力在於她這個人總是比服裝更引人注目,裝飾在她身上從來不引人注意。她身上那件釘著華麗花邊的黑衣裳是不顯眼的。這隻是一個鏡框,引人注目的是她這個人:單純、自然、雅致、快樂而充滿生氣。
《安娜·卡列尼娜》
卡列寧生活中的每一分鍾都預先排定,都有活動。為了完成每天擺在他麵前的事,他總是嚴格遵守時間。“不緊張,不休息”,—這是他的信條。
《安娜·卡列尼娜》
卡列寧這輩子一直是在處理各種生活問題的官府裏工作的。可是每當他自己同生活發生衝突時,他卻總是回避它。他現在的感受就像一個人正平靜地走在一座橫跨深淵的橋上,忽然發現橋斷了,下麵是萬丈深淵。這深淵就是生活本身,而橋則是卡列寧所過的那種脫離實際的生活。
《安娜·卡列尼娜》
自我犧牲與苦惱,是思想家或藝術家的使命,因為他們的目標都是造福群眾。
《怎麼辦》
藝術是感情的傳遞。
《什麼是藝術》
原先他是誠實而富有自我犧牲精神的青年,樂於為一切美好的事業獻身;如今他卻成了荒淫無度的徹底利己主義者,專愛享樂。原先,上帝創造的這個世界在他看來是一個秘密,他帶著決活的熱情竭力要解開這個秘密;如今,這個世界的生活裏的一切卻簡單明了,已經由他所過的生活的各種條件規定清楚。原先,同大自然的交接,同在他以前生活過、思索過的人(哲學和詩歌)的交接,才是重大而必要的,如今重大而必要的卻是各種人為的製度以及跟同伴們的交接。原先女人顯得神秘而迷人,是惟其神秘才迷人的生物,如今女人,除了他的家屬和他的朋友的妻子以外的一切女人,其功用是很明確的:女人無非是一種他已嚐試過的享樂的最好的工具。原先他不需要錢用,他母親給他的錢連三分之一也用不完,他能夠放棄他父親名下的田產而把它送給農民,可是現在母親每月給一千五百盧布,他還是不夠用,已經為了錢常常跟母親辦不愉快的交涉。原先他認為他的精神的存在才是真正的我,如今他卻認為他那健康而活躍的獸性的我才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