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外異常繁華,加上他們出來的正是正午,街道人來人往,即使是在馬車內的祁雲都好奇的掀開車窗前的米珍珠串,好奇地看著行走在街道上的路人,他們衣裳整潔幹淨,麵色紅潤,很少有看到衣衫襤褸的人,看來日子都過得很不錯。想到這裏,她邊看向坐在她旁邊的人。
那人一身石青彈墨藤紋大袖衣,象牙白腰帶上的墨玉佩飾襯得他氣度非凡。他此時仿佛格外疲勞,身子半倚在座椅上的方軟墊上,左手的虎口撐著額頭,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格外亮眼。平日裏過於招搖的紅眸此時緊閉著。看來他為了與自己的這次出遊花了很多心思,在昨晚上肯定將一些緊要的軍情奏折都批了。
想到這裏,祁雲方才的心思都沒了,垂下眼瞼,在胸腔處歎了口氣。
如果,你早些這樣,我也就不會如此費心思了。
想到昨晚,他與自己說的話...心亂如麻。
車廂內寂靜無比,天色也在這寂靜中變晚,大概是到了傍晚時分,他們卻還未到達洛陽。眾人隻得在附近尋了個最好的客棧略作休整,準備在此休息一晚之後翌日再繼續趕路。
眾人經過舟車勞頓都很累了,好在他們來的時候客房充足,李世民單獨住一間最好的,左邊就是祁雲的客房,右邊是侍衛的客房。
也許是皇宮裏的氣氛太過壓抑,祁雲常常有半夜失眠的毛病,不知怎的,打開木雕窗戶,看見窗外沒有宮內被束縛著的四四方方的天,而是毫無邊際的湛藍幕布,心情就格外的好,連著晚膳也吃了許多。
大概在清晨的時候,準備下樓找點東西果腹的祁雲在木欄杆處看到了樓下的李世民。他此刻坐在一張小木桌的一頭飲著酒,時不時向門口望去,像是在等什麼人,他的麵容帶著些微慍色,祁雲便小心的下了樓,聲音半點都沒有發出。
李世民轉頭的時候看到了祁雲,紅眸中的墨色減輕了些,道:“怎麼這時就下來了,還早著。”
祁雲走到他身旁,給他倒了杯茶,遞給他道:“你不是也一樣,一大早就喝酒,對身子不好的。”他對她的話也很受用,嘴角帶著莫名的笑意,接過她遞給的茶,指腹摩挲著手中的茶杯。那不及宮中茶杯做的那般精致華麗,隻是一個白瓷杯,背麵摸起來還有些粗糙,卻讓李世民覺得意外的心安。
“你剛才沒事吧,怎麼麵色不對啊。”祁雲邊說便給自己倒了杯茶,李世民放在嘴邊的茶杯頓了頓。徐徐飲了杯中的淡茶道:“本想今早浣發的,隻是那些人說是去買茶葉了卻還未回來。”祁雲自然知道他話中的他們是誰,她微微一笑,有些不確定的道:“那我來浣發好不好?”
如祁雲所想,他意料之中的愣了愣,祁雲看著他的模樣有些忍俊不禁,便大膽的拉起他的衣袖向內院的石井處走去。他絲毫沒想到她會這樣與他毫無架子的相處,之前那些在別人看來有些大不敬的動作,在他看來卻是格外的舒心。
到了內院的水井處,因是清晨所以並沒有什麼人。祁雲先讓他坐在椅子上,又弄了一盆水放在他的麵前,又在找毛巾浣發水與葫蘆瓢。忙進忙出的身影讓他有些出神,不知怎的,看到她這般行為,雖然染上了市井之氣,卻比皇宮裏那些矯揉做作的宮嬪來的真實。
其實,隻要你喜歡一個人,她所做的每一件事你都會覺得比別人好,哪怕是一件出醜的事也會覺得很可愛。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情人眼裏出西施吧。
當祁雲走到他的身後時,首先就是有些小心地試了試水溫,覺得可以才動作輕柔的將他的發冠解開,放在一旁。把他的長發捋順之後道:“那我開始洗咯、”她故意將語氣變得活潑,讓氣氛不再尷尬。可是李世民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嗯”了一聲、用葫蘆瓢舀取一瓢水,輕柔的澆在他的發絲上。黑亮幹燥的發絲被水潤濕,她又舀了幾瓢,然後在一隻白瓷碗中,用手蘸著何首烏、蛋清和皂角做的浣發水,塗抹在他的頭頂上,輕輕揉搓。不一會兒,發絲上便出現了白如雪的泡沫。
李世民一直低著頭,用頭皮微弱的觸覺感受著祁雲放輕的動作,她的指甲甚是鋒利,抓(.....)著他的頭皮有些痛,卻並未說出來。
祁雲將清水澆在他烏黑的發絲上,重複這一動作多次。
當看到發絲上沒有泡沫之後,從木架上取下一塊幹淨的白絹輕輕擦拭著他滴著水的頭發。等到手中的白絹逐漸被頭發絲上水汽浸濕後,又扯下一塊一模一樣的白絹。
也許兩人都未曾發現,天早已大亮了,那些買完茶葉的侍衛們基本上全本都躲在一旁看著這兩人。嗯....灰青石井,魚肚白的天空飄起的青煙,這樣樸實的背景,襯得兩人如在畫中。
祁雲身著象牙白藤紋上衣,湘色綺羅裙,青絲一半挽在耳邊,用幾支白玉蝶釵固定,垂下幾縷流蘇,微露耳垂,另一半的青絲規整的放在肩前,襯得她膚白貌美,天然去雕飾。
她半踮著腳,幫他擦拭著頭發,他著意將身形彎著。注意到對方的動作,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