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座人造的山脊上,幾乎是每個中國人都能讀出兩個字:長城。
長城,現在成了國人值得驕傲的曆史風景線,當初築造它的人付出的血汗已被歲月的風雨吸幹,孟薑女的哭聲也被飛來飛去的鳥雀銜得無蹤無影。
長城,深遠而含蓄地屹立在蒼茫遙遠的荒野,創造了光榮而驕傲的業績,也經曆了難以啟齒的屈辱。它總是高昂著頭,對於中華大地經受的光榮和屈辱,它都可以作曆史的見證人。
日本鬼子將中國民眾的鮮血濺在古老的長城上。
那是本世紀30年代初,日本強盜在東北三省發動了“九一八事變”,扶植起偽滿洲國後,吆喝起騎兵隊緊靠著長城的北側,揮耍著寒光刺人的日式大刀,耀武揚威地殺向中國內地。這些矮個頭的惡人從牙縫裏擠出了貪婪的囈語:長城是“滿洲國”的國界!
狼的哲學永遠是:哪裏有肉哪裏的地盤就歸屬它。他們幻想侵吞長城,還有長城以南的大片中國的國土。辦法隻有一個:憑空製造事端。這一天,山海關日本鐵路守備隊兵營內冷不丁地爆響了兩枚手榴彈。雖然威力不算大,也沒傷人,卻把日軍的“仇恨”給炸起來了。硝煙還沒散去,守備隊隊長落合甚九郎少佐就作戰前動員,要求他的隊伍對投擲手榴彈的中國軍隊隨時做好還擊的準備。隨之,他們就蠻橫地要求:中國軍隊撤出山海關。
中國駐軍理所當然地予以拒絕。其實,兩枚手榴彈就是落合甚九郎指派他的部下投擲的。他們在演戲。有了這個借口,日軍於第二天、第三天,便發瘋似的在空軍、海軍的配合下,突然襲擊山海關,向長城推進。很快,熱河省失陷中國駐軍奮起還擊。29軍的士兵們扼守喜峰口、古北口,憤怒的彈片裹著硝煙、塵土,擰成巨大的氣浪,把日本兵衝擊得連滾帶爬。長城的胸膛是不可侵犯的,它抵禦過殘暴的匈奴和曆代侵略者的冒犯。當然,也有過失敗,那也是悲壯的故事。數千名日寇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長城腳下的山坡上。烏鴉呱呱地叫著,啄屍。
擊敗了的日軍像隻怒狗,它們全線出擊,反撲。
1933年3月10日這一天,絕對應該把它雕刻在長城的最顯眼處。國恥也是一口警鍾,提醒國人不要忘記它:這一天日軍的鐵蹄踏進了長城。
這塊國土上的悲傷太多,也許這一次是不可遏製的悲傷。
山海關和嘉峪關古樓上的結著鏽痕的風鈴同時搖響,鈴聲悠悠遠去,又慢慢歸來。幾分淒涼,幾分無奈。
莊稼人用皺皺的手指撫摸著犁杖上的彈洞,眼裏噴著火,心裏滴著血。
長城不可能是日軍的行軍終點。
秦皇島、北戴河、撫寧、遷安、盧龍、昌黎、密雲、薊縣、唐山等地相繼失守。日軍逼近平津,對北平形成三麵包圍。他們要使華北門戶洞開,滲透和分裂華北——當年的華北包括河北、山東、山西、察哈爾、綏遠五省和北平、天津兩市。這塊總麵積為101萬多平方公裏,人口頭8300多萬的地盤,在日本軍閥眼中無疑是一塊不尋常的肥肉,得到它是他們一個重大的侵略步驟。
日本帝國張著帶血的大口,顫動著要吞噬整個中國。
士兵和民眾在浴血抗敵,有人卻在屈辱求和。
那是黑雨打濕了蟈蟈翅膀的時候,田野的莊稼苗枯萎癱在地裏。
《塘沽協定》簽訂了;
《何梅協定》簽訂了;
《秦土協定》簽訂了。
屈辱!屈辱!世人永遠鄙棄那些彎曲著脊梁在協定書上摁下手印的臭名。
今天,每個炎黃子孫回憶起國人中滋生的那些跪著求生的罪孽時,心中堵滿無法形容無地自容的羞怒。尖刀戳心一般。但是,曆史不能改正,一切必須如實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