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2 / 2)

和平正酣酣地躺在睡夢裏。7月的林子裏,如往的樹杆間閃過一個黑影,有人舉起槍瞄準樹上的鳥兒。一夥娃兒們躲在後麵合起聲來說:打死這打鳥的人。驚飛了鳥兒。

雨簾子罩著風擋玻璃。汽車繼續前行。雨刮,像一隻勤勞的手,不停地擦拭著玻璃。不,它是在擦拭路。王冷齋心急得起火了。今天這路程怎麼變得這麼長?可是,日軍的8輛汽車早顛得沒影兒了。雨中,汽車爬坡。空氣很潮濕。路麵幹澀。車速又慢了下來。

一木肯定會有一種感覺,今晚,大概所有關注中國盧溝橋的目光都盯著他。這使他不僅僅有一種自豪,還有壓力。

他接受了發動進攻的命令後,在五裏店附近遇到了向宛平城行進執行調查任務的鬆井少佐。他們肩負的具體任務不同,但目的都一樣。話便說到了一起。

一木告訴鬆井,他是去進攻盧溝橋和宛平城的。那完全是一種無尚光榮的口氣:“到時候,將會是我宣布盧溝橋被日軍攻占了。明白嗎?我們注視盧溝橋這座不平凡的橋頭堡已經不是一年兩年了!”

鬆井聽罷自然很羨慕,連他也覺得有幾分得意,因為這裏有他的一份功勞。不過,他想了想,又有點深思地說:

“中國的軍隊會不惜代價地反擊你的進攻的。這,我早就聽他們說過的。”

“他們說過?誰?”一木好吃驚,他簡直懷疑這個鬆井是個密探了。

“馮治安師長!”鬆井回答得十分坦然。

“馮治安?”

“對,是他。我見到過他,我提到了29軍向我軍的不法射擊。馮說,他屬下的部隊不會派到盧溝橋去的,如果城外有部隊射擊,那一定是土匪。”

“土匪?那一定是罵我們的了!”一木不傻,很快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鬆井繼續發表自己的見解:“我們在城外部署了兵力,這個,不必隱瞞,也不能隱瞞。有馮所指的‘土匪’,你進攻起來就有了保證,不會發生事故,所以,我支持進攻盧溝橋。但是,對宛平城的攻擊,我們則要等一等了,因為城內有很多良民,這些良民的厲害不會差於軍隊,我們會寸步難行的!”

一木從鬆井的話裏得到的是力量。當然,他也悟出了點東西。感謝鬆井。甚至他想到了一個問題:鬆井應該叫鬆木。一木、鬆木,雙木成林嘛!

一木率領部隊鼓起心帆去趕路了。他到了盧溝橋附近的沙崗村,馬未下鞍,人未休息,就部署攻擊了。部隊全部散在各個點上,成戰鬥隊形。步兵炮對準了回龍廟。

廟裏駐守著29軍的部隊。

現在,一木在心裏反複地練習著四個字:

“準備射擊”。這是他要下達的戰鬥命令,第一個命令。

日軍為什麼要把回龍廟選為進攻盧溝橋的突破口,也可以說是整個“七七事變”的突破口?

先從回龍廟說起。

這座建於明代的廟宇位於盧溝橋以北約1400米的永定河東岸的高坡土台上。顧名思義,回龍廟就是龍回頭的意思。這自然是當地老百姓的美好願望了。永定河從遙遠的上遊流到距盧溝橋不遠處時,河身突然變得狹窄,窄到隻有上遊河身的三分之一還不足,而水頭突然增高,高到高於上遊水頭的一倍還多。這樣,促使河水返向回流,很容易發生水患。於是,鄉民便建造了回龍廟,祈求龍神保佑他們消災免難。

回龍廟以東是一大片開闊地,約有4平方公裏。日軍的軍事演習就是在這裏進行的。

回龍廟是個戰略要地,中國常年有駐軍在這裏守衛。駐軍的任務主要是與宛平城駐軍為犄角,從南北兩方護守平漢鐵路橋。日軍一旦進攻鐵橋,就會受到兩翼駐軍的夾擊。

此刻,一木的如意算盤是:首先強攻奪取回龍廟,爾後攻取鐵路橋,西進渡河,長驅直入盧溝橋。

度過風雨漂搖之夜,去迎接黎明。

守廟者和攻廟者都會這麼想。如今,在盧溝橋再也找不到回龍廟了。它早被曆史的風塵淹沒殆盡。盧溝橋事變中這座廟字是敵我雙方爭奪的戰略要地,守者頑強,攻者死拚。它曾經三失三得,那三間正殿、四間配殿,毀壞嚴重,蕩然無存。隻是那土台高坡尚殘殘缺缺地赤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最初,廟基柱礎還依稀可辨,唇來很快就被風沙掩埋得無蹤影了。

不過,今天來盧溝橋旅遊的人還總忘不了回龍廟,他們常常指著土台高坡的東坡沿處兩座水泥建築物說:“看,那就是回龍廟!”其實,錯了。你隻要走近它就會發現這兩座水泥建築物尚存有射孔。原來是當年中國軍隊修建的兩座碉堡!

人們懷念回龍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