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讀者們已經注意到了,清水節郎在他的“戰地筆記”中出現了一個奇特的地名:“一文字山”。
肯定地說,在中國的地圖上或者實際版圖上根本沒有這個地名。它是日本人具體地悅是一木清直為了演習方便自己隨意命名的一個地方。
“一文字山”在宛乎城東門外,東關的東側。此處由於長年飛揚的沙土淤積成坡坡崗崗,荊棘叢生,所以,當地老百姓叫它大棗園或沙崗。它是宛平城外唯一的一處製高點,走上崗頂就可以清晰地看到宛乎城東門及城牆。盧溝橋事變時,此地係日軍一個重要的陣地,事變前是他們的演習場所,事變時,山麓入口處的民房為河邊正三旅團長攻城的戰鬥指揮所。
還記得嗎?一木清直在下達了進攻宛平的軍今後,同時指揮日軍的大炮配合步兵攻擊宛平,那第一炮就是從這裏打出主的。據資料統計,自7月8日5時30分開始炮轟宛平城起至7月20日止,日軍共發炮11次,都是由大棗園的這個炮位發射處發炮的。
一木清直很得意地說:“一文字山,是大大的有功勞的小高地!”
說這話時,他就站在日軍戰鬥指揮所外麵的一個沙丘上,滿臉掛著猙獰。
中國人則會這樣回敬一木清直及所有戰爭狂人:一文字山這塊本來神聖的中國領土上,永遠地留下了抹不掉的獸跡!
今天,如果你還有機會進一趟宛平城,當地人告訴你許多值得一看的“事變遺址”中有一處是分外惹人注目的,那便是城東牆北側的那個彈洞。這彈洞就是日軍當年在大棗園發射的炮彈留下的永久紀念。
大棗園還有一處值得人們瞻仰的遺址,那便是29軍132師師長趙登禹烈士的墓,墓堆為磚石砌就,墓地莊嚴肅穆,來此地的國人無不站在趙將軍的墓前靜靜致哀幾分鍾。趙登禹是在7月28日的南苑激戰中為國獻身的。當時將屍體就地掩埋。抗日戰爭勝利後,何基淬將軍奉馮治安將軍之命,將趙師長和29軍陣亡於盧溝橋地區的將士忠骸遷葬於大棗園。
從此,大棗園這塊熱土便埋下了在當年事變時沒有來得及安葬的中國士兵的魂靈——足以讓子孫萬代都感到沉重且無限驕做的血肉之豐碑。
把趙登禹師長的墓遷建於大棗園,這是河邊正三、一木清直、清水節郎等日軍指揮官絕對沒有想到也下願看到的。記得河邊正三當年攻下宛平城以後,站在大棗園的沙丘上不可一勢他說:
“對於一文字山這個炮陣地,帝國不會忘掉的,我們會在這兒建起紀念碑的。”
河邊沒有食言,事變後不久,他就讓人在沙崗頂上西側立起“支那字變發祥地”紀念碑。使人不解、甚至略感有點可笑的是,那是一塊木製的碑,沒出幾年就被風雨吹打得無蹤影了。河邊怎能不曉得木碑是下會耐久的?
清水節郎移位提前描繪的“旭日燦爛”的風景終於出現了。不過,那是在一小時後,日軍屢次進攻宛平城卻沒有攻下的時候。雨,停了。房簷水仍在嘀嘀嗒嗒地撕扯著,悠悠長長,不緊不慢,每一聲都敲打著濕漉漉的幾乎要冒水的土地。陽光從雲縫裏擠出一縷縷彩色瀑布般光波,投射到天空,猶164如一片片倒掛的彩簾。
一直緊響了大半夜的槍聲此刻變得疏稀下來,隻是有一聲沒一聲的、好像從東邊又似乎從西邊響起來,且槍聲軟軟的、尖尖的,使人有一種分明是彈頭射到了棉花堆裏的那種感覺。
盧溝橋戰地上的沉問感一點也沒有減退。硝煙散發出的濃烈的火藥味、柴草燃燒中的濕黴昧、屍體燒焦後的腥臭味板結成一層厚厚的、看不見的空氣層,沉重地壓在似醒非醒的落雨後的地上,又隨意擴散開來。使你感到盧溝橋地區的每塊地、每棵樹、每座山包,不僅壓抑、沉悶,而且在孕育著一種緊張、一見火星立即就會燃爆的緊張氣氛。
宛平城像一座沉默的山峰,巋然不動地臥在永定河畔。平靜,一切都死死的平靜。但是,誰都能感覺得出這種平靜是暫時的,短暫的。正在城內談判桌上交涉的櫻井坐不住了。很難猜得透他出於何種考慮,這時手持白旗登上了城牆,像東京街頭的交通崗一樣,搖晃了幾下。隨之,攻城的日軍便停止了射擊。他們對宛平城久攻不下,疲憊了,借此機會喘口氣,攢把勁再射擊。櫻井雖然再沒有下令射擊,但是日軍很快又開始炮轟宛平城了。這是從大棗園炮陣地上發射的第二發炮彈,宛平城被咬去了一個角;第三發炮彈也射中了,我軍3營指揮部再次遭轟炸城,今夜變成了橋。沒有錯位。野心勃勃的日軍要用大炮端掉這座城堡。留在城裏談判的日方代表並沒有從他們自己的炮聲裏受到鼓舞,相反都有一種送葬的不祥之感。城毀了,還會有他們嗎?櫻井第二次給金振中提出了那個臭得發腥的要求,他唯恐金聽不懂,比比劃劃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