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次又一次地下達了進擊的命令,不是為了吃掉敵人,而是讓他的部隊把他救出墳灘地。可是,中國守軍一次又一次把他的部隊壓了回去。
他還在掙紮這時,中國的軍人已經衝進了墳地,他們喊著他的名字:“一木清直,別藏了,快點站出來繳槍,你已經被我們包圍了。”“繳槍不殺!”就在這一瞬間,一木淆直也許產生了一個從來沒有過的感覺:大地一陣顫裂,地動山搖似的顫裂。他隻感到暈暈昏昏的,好像被人牽著耳朵飄上大空,又像讓淮拽著腿跌人了地層下。在經過了這麼不知是上還是下的一番折騰之後,他便被一條小船運載著流向了遙遠的地方。
靈魂之光漸漸地深入到地穴之中,閃了一下,便永遠地滅墳灘上躺著一木清直的屍體。
毒花花的太陽照著一木清直的屍體。他沒戴帽子,臉色鐵青,軍衣被撕扯得索索拉拉,上麵還有燒過留下的破侗。帶著血腥味的風漫過濕漉漉的、冒著焦臭味的田野。29軍的一隊隊士兵身背雪亮的大刀,守衛著經過浴血戰鬥才得以守住的盧溝橋陣地。風,吹拂著尖利的刺刀。風,擦拭著不眠的準星。風,給戰士們帶來爽心的清涼。風,把一首凡人剛剛在火線上寫下的詩,送到每一個已經被槍聲驚醒或還沒有驚醒的同胞的耳畔:
怒吼吧,盧溝橋!我們抗日的日子已經來到。
忍辱負重已非一日,祈望和平亦非一朝,可是我們得到的是,盧溝橋頭的無理取鬧。
如今已有29軍的崛起,用鐵血回答著敵人的橫暴!聽呀,殺敵的喊聲起了,健兒們的鮮血已灑在北國的荒郊!
不要遲疑,不要退,讓我們大家持著槍和刀,前進吧,熱血的男兒啊!把數十年來的仇恨一齊報。
盧溝橋,怒吼吧!我們抗戰的時刻已經來到。
這首題為《怒吼吧,盧溝橋》的詩,作者叫流火。可以想象得出這是一位怒滿胸膛,血氣方剛的詩人。不,也許他是一位戰士或普通老百姓。總之,已經沒人知道他(她)是誰,以後也再沒有見到他(她)有詩作發表。但是,這首詩直到今天還流傳著。
流火的詩中有一句話:“如今已有29軍的崛起”,這不是隨意的點綴之言,而是作者在彈落如雨的盧溝橋前線目睹了抗日勇士的行動後的真實寫照,打心底裏抒發出來的肺腑之情。
是的,在抵抗日本帝國主義侵略的火線上,29軍是站立在盧溝橋畔的一道鐵牆,落在它身上密密麻麻的彈著點,向國人昭示著它的頑強,它的戰績。
29軍抗戰的功績不可滅!說起29軍抗戰,就不能不提到這支軍隊的發跡史,不能不提到軍長宋哲元這是一個定格在曆史長河中的淒淒慘慘的小鏡頭——深冬,中原大地上呼嘯的寒風卷著雪粒漫過黃河。宋哲元,正在黃河邊的一條小路上慌慌張張地趕著路,他。軍衣不整,一身疲憊,跟在他身後的幾名警衛兵似乎比他還要手腳無措。潰軍可悲。他們不知該到何處去躲藏。後麵一群追兵正鬧鬧嚷嚷地趕來。這還是那個在西北軍擔任過北路軍總司令、後來又升為西北軍總司令的宋哲元嗎、中原反蔣大戰以西北軍失敗告終,宋哲元淪落為逃難人。沒遮沒攔的河彎停放著兩隻小木船。宋哲元好像遇到了救命符,不等船夫開口,他就跳上船,警衛兵相隨而上。然後,他一揮手,對船夫說:“過河。費用加倍。”船夫啥也沒說,劃起雙槳,船便顛簸著駛向對岸過了黃河就是反蔣勢力的最後一塊陣地:山西。他盼望那兒是安全港。
閻錫山會接納他的。
此時是1930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