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2 / 2)

張自忠說到這裏,特地望了望坐在旁邊仍然沉思的香月,他這話是說給香月聽的,希望香月聽了能有個反應。誰知,香月連眼皮也沒抬,根本不搭理這位客人的話。

倒是和知開了腔,說的卻是一句沒頭沒腦的話:“翻開你們的曆史看看,北平從來沒有駐過兵。”

對於這種無知的狂言,張、鄧二位聽了直發笑,真想回擊一下這個不懂得中國曆史的洋鬼子,讓他先好好學學曆史再來說大話。可是,細細地一恩,他們馬上就回味出了這句話的味兒。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在拐彎抹角地告訴我們,華北局勢緊張是因為中國在北平駐了軍隊。笑話,中國軍隊撤出北平,日本軍隊再開進去,天下就太平了?張自忠本來還想回敬幾句什麼,但是一見香月已經不耐煩地站起來準備要走的樣子,隻得把快出唇的話又咽了回去。“摸底”沒有所得,敗興而歸。宋哲元心裏原有的那點底數因為這次不得要領的“摸底”而變得更飄渺了。他有幾分惱火,說不出口的惱火。中國人在中國的土地上辦事,幹嗎要小心地看洋人的眼色?活得太累!他在屋裏氣勢洶洶地踱著步。好吃力,好像在攀登一座他壓根兒就不想上去的山,卻被人逼著,由不得他。電話鈴又響了,南京長途。隨員告訴他是何應欽找他講話。他沒好氣地說:“讓張克俠去接。”張克俠不太情願地走了過來。聽筒裏傳來了何應欽急促的聲音:“克俠參謀長,你請軍座接電話,我有急事,很重要的急事!”坐在旁邊的宋哲元直擺手,顯然他聽見了話筒裏傳來的聲張克俠馬上隨機應變地說:“他剛出去辦點事,我會把你的指示及時傳達給他的。”

何應欽說:”我們接到了中國駐日本大使館的電報,日本已經頒布了全國動員令,他們侵略中國的這一步棋現在成了定局,我們不對付他們就要吃大虧。鑒於這個情況,請宋軍長立即回北平準備作戰。”

張克俠:“我一定轉達!”何應欽:“絲毫耽誤不得,放下電話就去找他。”其實,這時宋哲元已經悄不聲地站在了電話機旁,見張克俠放下了話機,說:“我全聽見了,你不必再給我重述了!”“可是,這確實是急事,大事,咱們總得有應急的措施啊!”“措施?你說該有什麼措施!”張克俠見宋哲元在裝糊塗,心頭不由得湧起一股怒氣,便不由分說地將剛才何應欽在電話上講的話幾乎是一字不漏地陳述了一遍。他不是推卸責任,而是覺得在這種時候如果不讓宋哲元知道南京政府對宋的要求,那就是自己犯了大錯。講完後,他特別加重語氣地說了一句:

“準備作戰!這是南京的指示,要我們準備作戰!”宋哲元仍然陷在他自己為自己設置的五裏霧裏,用懷疑的口氣反問張克俠:“難道他們不執行‘秦——鬆協議’了嗎?”張克俠忙說:“我們和日本簽訂的協定還少嗎?他們遵守過幾次?

這些人麵獸心的劊子手在他們拿著大刀逼著別人和談、停戰的時候,早就用刀尖把‘協定,戳得千瘡百孔了!”宋哲元不語。張克俠知道宋還在猶豫,就進一步說出了埋在自己心底的一席早就想傾瀉卻一直沒有機會與宋說的話:

“現在真正到了民族存亡的關頭,日軍逼著我們戰鬥,民眾呼喚我們戰鬥,我們的良心譴責我們戰鬥,不戰將成為千古的民族罪人,戰而不勝,雖敗猶榮。按現在敵我雙方的態勢,我占優勢,可以在敵人增援部隊來到之前,抓住戰機擊敗敵人。”

宋哲元聽得很認真,可以看出張克俠的每句話都沉了他的心理。這樣的道理,似乎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他很少聽見人講過,灌滿的他腦子的盡是談判、和解;和解、談判。

張克俠繼續講了下去:

“不是我們不和、不談,而是日本帝國主義已經在打我們了,我們不還手,人家會打得更狠,更慘。還擊,我們則有可能取勝,消極等待,就慘敗無疑。”

宋哲元心有所動,他說:“好吧,言之有理,我聽你的,你給我寫個作戰計劃。”張克俠便迅速地去擬定作戰計劃去了。這時,另外一部分人圍上了宋哲元,他們就是親日分子陳覺生、齊燮元、潘毓桂等,這些人七嘴八舌地對宋哲元說:

“軍長,現在一切條件都成熟了,和不和就在你一句話了,蔣總裁‘不挑戰,必抗戰’的方針,依我們之見,其核心是‘不挑戰’。和是大局,和是人心。”

宋哲元聽罷直點頭,他覺得這些人的話也有道理。糊塗。他不是裝糊塗,而是的的確確不知道在怎麼辦也許有一個情況宋哲元不知道,這些漢奸的“勸告詞”在事先都與日本特務秘密商定過。眼下,日本需要談判,需要拖時間。因為他們的援軍還未到。